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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来北往的客商遍布街道,马车牛车驴车几乎挤个水泄不通。叫卖吆喝,讨价还价,装车收货声,甚至还有一些咿咿呀呀的外商的叫唤都开始不绝于耳……
官道拥挤,水路繁忙,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旺季。
即便是酷暑也没法阻挡这街头的热络。
程紫玉笑着哭了。
街头,她所到之处,还传来一声声“四娘好”,“四娘病愈了”,“四娘好好休息”,“四娘有空来坐坐”……
这些声音都在提醒她,她是真实存在的!
她还是过去的那个四娘!
她笑着一一回应,也不顾身后跟着她跑的丫头侍从的喊停。
她跑过市场,街道,码头,跑得大汗淋漓,却酣畅无比。
她一个不慎,跌倒路边,立马不少熟悉的面孔惊慌失措地来拉她,给她搬椅子,给她打扇子,打水递手巾,嘘寒又问暖……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些她先前未放在眼里的人儿是这么可爱!
这一刻,她似乎理解了那道士口中:寻回自己,维持本心,好好活着,用力守着……竟是那般的实在,那般的实诚!
扇子飘出的风儿驱散了她心头的郁闷,清凉的绿豆汤化开了她心头的大火。此刻的她,比起那大仇大很,似乎更在意守住现下拥有的!
或许,这才是她真的想要的!
她没有停下脚步,她迫不及待继续跑了出去。
她要跑去官道旁看看……
那里,有她最后要证实的!……
在不久前的那个“噩梦”里,车队刚一抵达荆溪时,曾停在官道旁补过一次水。
当时的她将目光从车窗缝隙瞥了出去,沿路有一间小铺子。
正有身着绸缎的客商在看货。
“一两银子,这堆货我全收了!”
“客官,这堆货三十个大酒坛,往日里少于六两银子是不会卖的!”
“你也知是往日!若不是看着你那一对儿女可怜,我便只出八钱银子!”
程紫玉顺着他的手看去,那店家身后的大树上,爬了一男一女俩七八岁的孩子,衣裳破旧,瘦得皮包骨,正爬在树上捉知了。
他们正将抓到的一只知了拧了头,一人一半往嘴里塞,边干嚼着边嘴里还在念叨,说最近这知了太少了,要是下场雨就好了,到时候不但能多抓几只田鸡烤着吃,娘亲有田鸡汤喝,说不定那急病还能快些好……
“你卖不卖?不卖我就去别人家了!这种东西,这一路可不少!”
“卖……卖吧!”那店家看了孩子们一眼,还是低下了头……
当时的程紫玉几乎眼冒金星。
三十大坛,若是程家出品,至少要卖十两银!一般小贩,想要卖出五到六两银子并不成问题。
那个客商很明显只是从官道经过顺路做了笔买卖,且还是“看在了孩子可怜的面上”!
而面对明显不公的价格,那店家居然从了!也是从那一刻,程紫玉意识到状况比一月前入画口中描述的还要糟糕,就连物价也已崩了。
程家在荆溪虽一家独大,可有程家撑着,掌着物价,百姓才有赚头。
一两银子三十坛?他们可知这一坛从挖矿调泥,制成烧窑,要多少步骤,需多长时间,费多少人力,流多少汗水……
很明显,当时的朱四已经将这个市场压榨完,或又已将市场全盘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