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赏花宴上,重润似乎挑中了几个看得上眼的。只是到底中意哪个,却还拿不定主意,今日便又请了承熹和魏明珠来一起商量。
清风楼的雅间内,黄花梨木双拼月牙桌一头坐着公主明珠和重润三人,重润平日一身骑装,跟那俊俏男儿也别无二致。今日却特地换上了一身挂袖双结海棠红裙,虽这垂落脚踝的宽阔裙摆穿得她不自在极了,却是极美,一身海棠红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承熹这里坐在一旁看她,只见她修了眉画了淡妆,侧脸线条精致,璀璨的银珠花钿垂落眉间,美得惊人。那串金铃仍系在她莹白皓腕上,十分灵动。
连承熹不由多看了几眼,更别提对面的三公子许清鉴了,直垂了眼不敢再看。三公子坐在月牙桌另一头,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十分紧张的模样。
重润看得好笑,笑眯眯出言道:“咱俩头一次相遇便相谈甚欢,那日赏花宴上再见,重润觉得与三公子甚是投缘。”
许清鉴面上一红,这话委实不知道该不该答,只好点点头没作声。
却听重润又得寸进尺道:“三公子丰神玉朗,雅人深致,想来这京城贵女许多都对你心生倾慕。那日赏花宴时,我见好几个姑娘都上前与你说话,说实话,我心底有些恼。”她慢悠悠道:“我想了两日才明白,自己到底恼什么。”
三公子本就面皮薄,听得此话先是一怔,随即白得剔透的脸涨得通红,想要解释两句又碍于二人身份不当,却又不想看她真的恼了自己,一时只觉手足无措。
重润笑得明艳,双臂贴上月牙桌,离他近了一些问他:“你可有意中人?”
许清鉴猛地抬头,坐在他对面的重润笑盈盈地看着他,又放缓了声音问了一遍:“你可有意中人?”
许清鉴怔怔摇了摇头,瞥到一旁的公主和魏家小姐神情惊讶,只觉尴尬得要命,恨不得落荒而逃。
可先前压制在心底的那两分旖旎情思噌噌冒头,他又不想离开,只能忍着对面两人的目光,简直如坐针毡。
见他神情慌乱却不答话,重润也丝毫不觉气馁,“我想了两日,觉得自己是极喜欢三公子的。不知三公子意下如何?”
许清鉴倒抽一口凉气,他自小熟读诗书,平时身边友人也都是光风霁月之辈,往常遇到的女子更是娇滴滴的姑娘,哪有重润这么言行无忌的?
他心中的好感才冒头,对方却已经“极喜欢”了?他家中也有好几个堂妹,哪一个芳心暗许之时不是患得患失的?再看郡主这般游刃有余,又哪里是极喜欢的模样?
何况这才第三回见面,郡主便如此说法,未免有些唐突轻浮。
只是看她神色,却又不像是刻意轻浮,只是言行无忌罢了。许清鉴心中无奈,她这般率真的性子虽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却极合自己心意。见她兴致正好,也舍不得对她冷脸,只好温声避重就轻答:“不敢当得郡主厚爱。”
偏偏重润不知为何,见他尴尬得要命,反倒越说越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忌旁边还坐着公主和明珠两人,“重润心慕三公子,三公子于我无意?”
连公主和魏明珠一旁听着都觉脸热。却也不知怎的,那三公子似生了根似的坐在椅上,明明僵得跟个木头一样了,却偏偏忍着不离开,反倒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便是有意
——好嘛,承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承熹一向识趣,此时人家都说到私密话了如何还能坐得住?当即起了身把魏明珠也从椅子上拉起来,扯着她出了雅间,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魏明珠眼珠子瞪得老大,压低声音不忿道:“她在里头不知廉耻地调戏情郎,居然得咱们给她腾地儿?”
吧啦吧啦一串“放浪形骸伤风败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待到再想不出词了,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