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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打着笑脸送了厚礼,回到阁中眼中喜色尽数散去,抱着他怔怔坐着,低声喃喃:“璟邰,你这么聪明,连太傅都常常夸你……又是你父皇的长子。”声音一点点变得狠戾:“凭什么要被后来的踩在头上?”
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不知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样的场景,竟低低笑出了声,“……呵,母妃总是要为你搏一把的。”
他听不懂母妃在说什么,看着母妃嘴角笑意深深,眸光却极冷,迟疑着点了点头。
再转眼,已置身漫无边际的迷雾之中,恍惚之间竟似有灯火飘飘悠悠悬在远处,他迎着那光的方向疾步赶上,见行在前头的几个太监手中各提着一盏六角宫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近了,更近了,一年前父皇赏下的明月阁在迷雾中显露模样,只是里头却与往常不一样,没有丁点声响,不再是往日宫人来往的热闹模样。
他看到母妃在缠枝绘嵌琉璃镜前细致涂抹妆粉,容色娇妍美若画卷,连几个神情阴冷的太监见了此情此景都怔怔半晌,久久不能语。
领头的大太监想起方才接魏公公口信时,自己陡然一怔还不明所以问:“惯例不是一杯鸩酒和三尺白绫么?”
魏公公眸光冷沉,淡声道:“怕是圣上气得狠了,只说赐三尺白绫。这等谋害皇嗣的罪妃,如何能一杯鸩酒让她畅畅快快上路?”
言犹在耳,大太监连忙道:“娘娘好兴致,若是妆成了还是早早上路得好,子时前上路,那魂儿才能归到实处,过了子时便不好喽!”
容璟邰提步走近,伸出颤抖的手指缓缓触上母妃的脸,他的指尖如雾遇风一般消散,渐渐变作透明,影影绰绰没有实形。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又是梦。
婕妤静静不答,只用小指指尖挑起唇脂轻抹上唇。思量片刻,取一只长杆画笔挑了朱砂,在眉心处描出一枚精致的梅花钿。
太监哼笑一声,“娘娘快点动作,奴才也好跟上头交代。”
见她又调好螺子黛认认真真描眉,大太监冷了脸,都是将死的人了还这般矫情?这半年来,陛下都没入过明月阁一步,也不知道她临到头了这描眉画眼的给谁看?
偏头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太监手捧白绫躬身上前,声音阴柔温顺:“娘娘,请吧。”
容璟邰怔怔看着,似充耳不闻。这个梦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任他在梦中再怎么挣扎呐喊都是枉然,只能一遍遍看着母妃被这几个小太监逼死。
念及此处他低低笑出了声,这几个太监的脸都清晰可见,眼角一颗痣腮上有块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又如何能记不清楚?呵,二十年前,几人就被他活活剐了喂狗。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婕妤面靥娇红,低眉垂眼忸忸怩怩,似十分害羞的模样,看着面前大太监软语求他:“公公去与陛下通传一声好不好?我有些话想说与他听。”见几人冷眼看着,婕妤缓缓抬眸,眉心轻颦垂泪涟涟,叫人看得心怜,“说完了我就走,再不惹他生气。”
“娘娘可莫要不识抬举!”大太监耷拉着脸,冷声嘲讽道:“还是赶紧上路为好,如此陛下兴许还会高兴一些。”
容璟邰盯着那大太监眼神极冷,母妃凄厉的痛哭声似炸响在他耳畔:“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婕妤跌坐在地捂着心口痛声哭喊,状若癫狂:“我六年前就入府了!是我头一个教会陛下人事的!她们都是后来的!!我与圣上同床共枕过二十六次!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是圣上亲自赐名的!!我是他最爱的宠妃!!他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