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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欧父又叹了口气,痛心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明知道老云盼著他当医生盼了多少年,可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了。”
欧阳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离开的六年里,云飞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他恨不得立马冲到那个人家里问清楚,这只需要几分锺的时间,他们两家的距离仅仅是两段相同的楼梯,可他没有勇气。
他没有勇气面对云飞。
2
熟悉的房间里是一层不变的摆设,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欧阳拉开窗帘,窗外的世界已经完全漆黑下来,隔著玻璃,他看见对面的窗口紧紧关著,亚麻色窗帘将两个相对的窗口分隔成两个世界,也将两颗心分隔了。
走近窗口,是否就意味著能靠得更近一些?
带著这种想法,欧阳情不自禁将头轻靠在玻璃上,深深地望著那个既远又近的窗口,这一刻,他有些期待云飞将窗帘打开。
至少他想知道现在的云飞是什麽模样的,他已经不是自己一直幻想中穿著白大褂、握著手术刀的样子……
“小阳。”
欧阳回过神来,开了门,看见母亲手捧一套蓝色睡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这是我给你新买的睡衣,也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回来,就一直放在我那边了,你赶紧洗个澡睡一觉。”欧母把睡衣往他怀里一推,催促著他往浴室去。
“行了,妈,我又不是外人,还要你带路啊,你先睡吧,一会儿我洗完就睡。”欧阳哭笑不得地看著母亲。
欧母看著他,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脸,说:“你在外边吃了苦,回家来我哪还能不给你操点心。”
欧阳笑笑,说:“我也没吃多少苦。”他为母亲理了理鬓发,发觉黑发里藏了许多银丝,顿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六年啊,他确实是离开了六年,六年并不是什麽都没有改变。云叔叔死了,父母老了,那云飞呢?自己呢?
终於将母亲哄去了睡觉,看她一步三回首叮咛的样子,欧阳想笑,却发觉他更想哭。
洗完澡,全身舒坦了许多,欧阳枕著双臂躺在久违的床上,因为早前在火车上就睡了一觉,现在吃饱喝足更不觉得困了,脑袋格外清醒,思绪就飘到了遥远的回忆中。
那是他跟云飞的初识,也是刚搬到这个小区的第三天,他的父母带著他到云飞家里拜访,云飞的父亲跟他父亲是在上山下乡时认识的,许多年的交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只有八岁。
没有见过云飞之前,他从不相信一个男孩子可以长得这样漂亮,粉嫩的皮肤,长长翘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当他谄媚地将自己的形容告诉云飞以期望得到他的赞美时,云飞毫不留情地一拳挥在他脸上,趾高气昂地说:“我不是公主,我是骑士!”
欧阳那天顶著一个乌青的眼圈哇哇哭著回了家,从此之後,他再不敢对云飞说“公主”二字。
想到这里,欧阳一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眼窝,仿佛当初那一拳的痕迹至今还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