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你不想吗。”
“算了算了,走了就走了呗,干嘛还回来啊。这来来去去的,我还懒得走那么远呢。”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声音含糊起来,“再说了,我若真是能那什么……嗯……你刚才那四个字是怎么说的来著?”
“功成名就。”
“哦对,功成名就,功成名就,”颜成默念了两遍,表情有些自嘲,“我若真能功成名就,也不知道那一天他们是不是还住在这里,甚至是不是还活著。”
他叹口气:“所以……何苦呢。”
薛铭修略一挑眉,没有急著说话。然而沈默片刻,他唇线一凛,忽然一字一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反而不会走了。”
“……啊?”
薛铭修不理会颜成的吃惊不解,只微微一笑,垂下眼,掩去眸底浮光万千。
“你觉得回来没意思,但我却觉得,若是就这样狼狈走了,那才真没什么意思。”
彼时夕阳斜沈,缓缓坠落山岗。而头顶方才那一大片燃烧如火的桃云流霞,此刻却已尽数没入远方山黛,被那林间郁色,稀疏成了点滴碎光。
薛铭修迎风面云站在那里,整个人都被笼罩进那一片朦胧若梦的灿金色之中,再瞧不见神态容貌,只辨得出轮廓身形。
颜成感到一种被击中的眩晕。
“……嘿,小少爷,”良久,颜成弯起眉眼,轻快笑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呢。”
薛铭修几步踏出那一层浅淡的金色晕圈,朝著颜成缓缓走来。阳光在他的身上落下去又飞起来,翩翩似舞,扶摇直上。
颜成几乎能看清他眉间浮动跳跃的暖光。
薛铭修停在颜成的半步之外,却不直言,反而问道:“你不是说我出身富贵人家吗?北延有什么豪门大户,你排个序细细数数不就知道了?”
颜成一愣,撇嘴道:“这才停战多少年,而且指不定哪时又要打仗,谁会稀罕成为这儿的豪门大户啊……”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双手叉腰,又再上下左右扫视了一遍薛铭修,忍不住切了声,“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的样子,估计很快就要走了吧。”
“倒也不会很快。”薛铭修想了想,默默在心中算了算日子。说罢他抬头望望远方渐黑渐沈的天色,微微一笑,“我要回去了,以后你若是想见我,就方才那时来这绝烟崖便是。”
颜成一听这话,又是不屑又是生气,提起嗓子酸道:“果然是被宝贝儿著宠大的小少爷,天黑就要回家,真乖真听话啊,”他顿顿,清了清喉咙,声音愈发尖锐起来,“性子还傲得不行,谁想要见你了?谁说想要见你了?”
薛铭修见颜成激动得好像一只被踩著了尾巴的猫,不禁笑道:“好,不是你想见我,而是我在这儿等你,这样总行了吧。”
“随便你。”
颜成拍拍衣裳,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中途他是有些想要回头,但那股冲动忍一忍忍一忍,倒也就散了。
回家的那一路,他的心情越走越好越走越好,等看到自家炊烟袅袅升起之时,他发现自己不仅不在意今晚回去要做的活儿要挨的骂,他甚至,已经看开始期待起了明日傍晚的绝烟崖。
后来的日子,颜成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薛铭修。说是几乎,是因为他有时不会去崖边。但凡是他去了的每一天,他都能在那儿看见薛铭修。绝无例外。
颜成为此戏弄过他,说你真那么痴心啊,天天都在这儿等我?
薛铭修那时远望天际卷舒云烟,笑著答道:“反正也不无聊,景色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