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光熙也没再问,依元昭那风流性子,人都入了阁,哪有不幸之理?
既然皇帝人在西苑与新人同乐,他也就不急着去讨他的没趣儿。
纪光熙站了一会儿,呆呆的也不知想到些什么,脸上竟浮出几分笑意,严术偷眼瞅见,忙递上茶水漱口,服侍着在软榻上坐下,这才挥手让外间屏息伺候内侍退下。
纪光熙在马上整整待了三天,全身筋骨都要颠折了,此时一坐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痛,特别是两条大腿,几乎合不拢。
但他最是要强,忍痛一声不哼,还是严术仔细,将他双腿都搬到榻上轻轻揉捏放松。
纪光熙撑着额头“嗯”了一声,眼睛一闭上就不想再睁开,他实在是困倦极了,但是一想到无情无义的元昭便又了无睡意。
严术见他冷静下来,这才趁着四下无人大着胆子说:“前半个月入阁的八位公子品貌才学俱佳,陛下确是幸遍,唯有一个与众不同,十五天里大半都是召他侍奉。这次马赛,陛下的意思像是想让他出出风头,也在群臣面前露露脸儿。”
“叫什么名字?”纪光熙仍是闭着眼,懒懒的问他。
“宣州的陆青,陆氏嫡系三代幼孙。”严术看着纪光熙眼下的一圈淡青,对外打了个手势,自己却贴在他耳边把那新宠的来历说了。
“知道了,还以为什么呢。”纪光熙依旧懒懒的,忽然问道,“你说今天我去不去?”
严术接了外头递进来的热手帕子,轻轻贴在纪光熙眼睛上,等外面的人走干净了才回道:“去看看也好。”
纪光熙被那热气熏得一跳,眼睛周围刺痛,直起身子示意严术,严术就忙着人为他梳头,早有一个内侍捧了紫金木盘等着一边,盒内装着要换的衣衫。
纪光熙撤开手,看了木盘一眼便让拿走,另选深色的来穿。
严术只得令人换掉那身酱紫近黑的,一时梳洗完毕,纪光熙才又上马,直奔西苑而去。
☆、2
他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西苑才下马,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引到观景台下,单膝跪地对上朗声道:“臣纪光熙参见陛下,见过长公主,见过襄王,怡王,见过敏宜公主,敏和公主。”
他这礼仪丝毫不乱,却看得台上的元昭眉心一跳,没来由的竟有一丝心慌,还是他的亲姑姑慧宣长公主先笑了起来,对着纪光熙道:“好孩子,快过来坐我身边儿。”
这台上坐的都是与当今天子元昭血缘最亲近的皇子公主,纪光熙正欲推辞,却听见元昭轻声笑道:“姑姑叫你坐你便坐。”
纪光熙蓦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重重的撞到一起。
纪光熙看元昭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嘴角含笑显得温柔亲切,唇红肤白,身着玄色天子便服,还是那般俊美无俦。
元昭看纪光熙却觉他表情肃杀,目露戾气,本来生就一副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武将身材,面目偏英气逼人,站在台下也让人移不开眼睛,就跟他那名字一样耀目。
见他二人又开始目光胶着无声对峙,以和为贵的襄王忙出声道:“明耀,孤本想着你今年赶不回来,怎么,等会儿上不上场?”
纪光熙便欠身答道:“臣今日只作壁上观,就不下场让方家见笑了。”
他说完,人已上了观景台,早有内侍在台脚安排了座次,纪光熙坐定,才移目去看场中的少年郎。
每年马赛均以马球开场,今天却不同往年由数队人马混战,而是由元昭开了金口,要内四阁与外朝六部各组一队,只要讨个彩头。
纪光熙一看场上人员,发现多是近年来选入阁的年轻侍选,品级略高的一个也无,心中便笃定是元昭特意安排,要让宣州陆青大放异彩了。
新入阁的侍选出身世家的不多,精于马术的更不多,陆青是陆氏嫡孙,在这群人中间自然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