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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又叹了口气,对高慧道:“不用捏了。这会儿好多了。你去弄点热热的奶子来,我要喝了睡一会儿。对了,皇上过了元宵就要去小汤山,点了我随驾,你这几日也注意着,收拾妥当了,别到了了急头怪脑的。”
高慧应了,从炕前的杌子上站起身来。胤祈眯着眼睛瞧着她走了出去。
等高慧端着一碗奶子和两碟子点心回来的时候,胤祈已经是合着眼睛睡着了。
高慧把东西放在了小炕桌上,轻手轻脚地给胤祈换了个姿势,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然后就看着他睡脸出神了。
过了好一会儿,高慧擦了擦微红的眼眶,又收拾了碗碟,慢慢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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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似是就不喜欢在紫禁城里待,一出了城,整个人瞧着就精神许多。脸上也不像是前些天胤祈见的时候,蜡黄的颜色,竟是泛着红润。若不是因为眼角的老人斑,瞧上去倒真有些鹤发童颜的光景儿。
这几日许是因为胤祈让他想起了谁,康熙对胤祈倒是少见的和颜悦色,居然能有些慈父的样子了。满人历来是对儿子严苛的,康熙便是不对胤祈怒喝,胤祈已然觉得是如沐天恩了。能瞧见康熙的笑脸,听见他温声,胤祈只觉得这简直不真实得像是在做梦了。
不过就算真是在梦中,也得小心应付着。打从出京,几日间康熙鲜少有让胤祈离开身边的时候。赶路时父子俩一同坐在皇舆上说闲话儿,或是康熙打盹儿,胤祈给他捏肩捶腿;到了行宫驻地,康熙见大臣,批折子,胤祈就在隔壁的耳房里读书练字。
短短四五天工力夫,胤祈只觉得是过了四五年似的。和康熙相处,时时刻刻都得提着心。他说的每句话,都得认真揣摩了;自己个儿说的每个字儿,都要先在心里转个十来遍才敢出口。便是不在一个屋里,也要担心着墙上的眼睛耳朵。更别说此时胤祈扮演的,是个孝顺孺慕的小儿子,更要想到寻常四五岁小孩儿,要对自己的老父亲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当真是累死人。
还好胤祈不必总和康熙独处,除了大太监邢年李德全等有时也陪着康熙说话,总还有伴驾的嫔妃来请安问好,讨皇上的欢心。
胤祈在皇舆上也见过了,这回来了小汤山的是宜妃和妃与胤禧之母陈贵人。说起来,这两年最受宠的也就是和妃与陈贵人了。而宜妃,则是多年圣宠不衰。再加上太后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她,如今太后新丧,康熙想是也愿意和宜妃多说说话,怀念太后。
只是等到了小汤山,胤祈才知道,伴驾的嫔妃还不止那三个。他这个身体的娘,静贵人石氏,也被康熙宣召来了。
静贵人的存在感可真是低,路上两天,到了小汤山三天,竟是没有人知道她也来了。直到了康熙幸临小汤山的第三日晚上,才有个小太监到康熙住着的燥雪堂,寻着了伴驾的胤祈,道:“静贵主儿想要见见二十三爷呢,爷瞧什么时候得空?”
胤祈寻思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个静贵主儿是谁。原来是他自己的额娘。
想想也有阵子没见到她了,打从十一月里太后重病,胤祈就一直侍疾,直到太后过世,胤祈又专心守孝祈福,竟是忘了要去给静贵人请安。
这静贵人又是个软糯的性子,平素见了胤祈,虽说眼睛里透着想要亲近的意思,可神情中却竟是有些畏惧。胤祈知道这是因为他得了太后的宠,静贵人却是包衣出身,怕是胤祈和自己太接近了,碍着了胤祈日后前途。
且她又担心胤祈在太后身边被宠惯了的,对她这个额娘不放在眼里。是以每次母子相见,鲜少有两人都高兴的时候。
因为静贵人,胤祈是深切地体会了当年四阿哥胤禛过的是什么日子。生身之母对自己竟是避之不及了,有太后宠着,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