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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儿更是扭捏,小声道:“我们爷……这会儿约莫是不怎么高兴呢……”
胤祈瞧他的模样,忍不住便噗嗤笑了出来,道:“得了得了,也是我惹出来的。不瞒你说,实则我这会儿就是要去给他赔不是的。你且带路吧。”
刘福儿听了这话,猛地就松了口气。抬袖擦汗,这才又机灵起来,装模作样地道:“哎哟,贝勒爷!有了您这句话,奴婢真是就不愁了!今儿见了我们爷,就见他脸上阴云密布的,方才奴婢们还说呢,这怎么也不该是刚见了二十三爷的模样啊。”
说着又忝着脸笑道:“奴婢大着胆子跟贝勒爷讨个请,好歹跟我们爷说句软话,还跟原先一般好了。爷们要是怄气,奴婢们心里也难受呀……二十三爷权当是为了心疼奴婢们了,历来都知道二十三爷的慈心的。”
胤祈被他逗得笑了,抬手在他脑门子上敲了一下,道:“快滚你的吧!还认真在我这儿卖乖了,你也瞧瞧你的模样儿!这要是在外边儿,可是把你们爷的脸面也丢了!”
又瞧见红香有些惴惴的模样,胤祈又叹气,道:“得了,这也不让白来一回,你先别急着回去,还记得我的院子?去那儿寻碧香,让她把收着的你的东西给你。这两年的月例银子和分给你的衣裳料子,东西虽说不多,也是你该得的。”
等红香应了,谢了恩,胤祈想了想,若是嘉郡王实在伤心得很了,着实恼他,就是不肯谅解,倒是糟糕,少不得还要有个人替他说项才好。不能寻雍正帮忙说好话,嘉郡王福晋也是历来和他瞧着亲密,投上去让她说和说和也好,这也算是示好了。
便又道:“既是来了这一回,你也替爷捎带点儿东西回去。记得过年时候底下人送了一对儿的景泰蓝瓶子,是送子观音的式样儿。我要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你去跟碧香说了,让她开了箱柜,训出来,你带回去给十六嫂子吧。就说:本来想说让十六哥带回去的,只是总忘记了。咱们彼此间亲厚,红香一个丫头,送点儿东西也不怕什么闲话的,十六嫂尽管收着,弟弟还指望着十六嫂疼我呢。”
说完,便指了指刘福儿道:“你知道你家爷在哪儿,还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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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刘福儿一路到了内务府衙门,问清了嘉郡王正在掌仪司衙门,便往那里去。只是才进了门,就听见里头嘉郡王训斥人的声音。
胤祈走进去一瞧,掌仪司里头一众官员们正被支使得来回乱跑,嘉郡王还在一边训斥,当真是毫无体面了。
更别提那些太监奴才们,好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哪一个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却又因为嘉郡王怒火正盛,连抱怨一句却也不敢。
胤祈瞧了便忍不住笑,正被嘉郡王听见了。嘉郡王闻声抬头看过来,一眯眼睛,顿时便将手里的茶盅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放下了茶盅子,嘉郡王便抬着下巴,拖长了声音道:“哟,端贝勒爷怎么来这地方了?现下这样忙乱,怕是要招待不周。”
胤祈叹气,连忙赔笑道:“十六哥,弟弟特特来给你配不是的,你也别跟弟弟一般见识。咱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说过这样客气话?便是你真气得很,抬手打我两下也好,只别跟我这么生分,听着人心里头都难受得慌。先前的事儿,这不原是弟弟年纪小,想什么也不分明,就说错了几句话,哥哥你大人大量,还能和我计较那么些儿?”
嘉郡王板着脸半天,瞧着胤祈又说好话,又是团团乱转,这才在眼中闪过了笑意,却是撇了撇嘴,道:“你说错了什么了?这会儿来赔的又是什么错儿呢?你历来不是什么都最明白的?我可没瞧见你错了哪里了。”
他一脸别扭,胤祈忍不住好笑。
便凑上去蹭在嘉郡王身上,胤祈笑道:“还不就是方才?也就是我胆小,被恭亲王吓唬住了,惊弓之鸟似的,见了人都要猜忌一回,这才误会了十六哥,让哥哥好生气恼。不过这不也是因为我对皇上的忠心?哥哥看在这面儿上,就原谅我这一回?”
嘉郡王只不理会,胤祈想了想,又低声道:“哥哥的心思,现下我倒是能想明白了。不过,哥哥你倒是想让我也说明白不成?”
第90章郑伯
话音刚落,便瞧见嘉郡王脸上一僵,面颊上薄红一片,旋即又笑了。
嘉郡王侧过脸看着胤祈,眯着眼睛道:“原就说你小子是最聪明的人,现下瞧着果然不差。竟是连我的心思你都猜出来了?怎么?你的话,是想跟我要封口钱?”
胤祈嘻嘻笑道:“哪里敢跟十六哥要什么封口钱?只要十六哥原谅了我,我还求什么呢?先前是不知道十六哥的心思,这才说了那些不恭敬的话。现下既是想明白了,我却不来说开了,岂不是白白得罪了十六哥?今后还有谁给我撑腰呢?”
嘉郡王原是笑着的,忽地又把脸一板,低声道:“你真当我是你哥哥,想让我给你撑腰,你还敢像是方才那般和我说话?实话告诉你,方才我还想着,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呢,也省的担了这么个虚名儿!连你都那么瞧我了,旁的人还不知要怎么恶意揣测呢。你可说说,你叫不叫人心寒?谁还信我的忠心呢?”
胤祈听了,又连忙赔了一通好话,指天誓地,好生地演了一通大戏,这才瞧着嘉郡王脸色和缓,略笑了笑。胤祈便暗暗在肚子里笑了一回,也知道嘉郡王此时装模作样,原是因为被揭破了心思,怕是有些羞恼。先前还真是没见过他这样,倒是有趣。
眼瞧着说了好些话,嘉郡王也回复了平素那般模样,胤祈眼前的担忧没了,又想起来最初和嘉郡王闹起来的缘故,忍不住问道:“十六哥,可是你也该知道,你昨儿办的那事儿,真是惹人疑窦。既是你和我说明白了,弟弟也就直接问你。你既是这样的心思,那毕竟是皇上的……你怎么就敢?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恼恨了你?”
嘉郡王一挑嘴角,讽笑道:“我怎么不敢?皇上要演一出郑伯克段于鄢,我就送太后去黄泉,不是正好的事儿?”
胤祈听了连忙看四周,打从他来了,那些官员都纷纷避难去了,这屋子里就没有几个人,哪里就有人关心他俩说什么了。嘉郡王拍了他脑袋一下,道:“你瞧着我就是这么不经心?没人听得见咱们说什么。”
说着向后倚了倚靠背,叹道:“皇上约莫是狠不下那个心的,我就替他决断了,不好么?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有太后一日,便难安稳。你瞧着恭亲王这回怎么能下定了决心的?你当是他真不怕皇上再厌弃了他?不都是太后的功劳!”
这么听着,胤祈却有些糊涂了。他原以为,这回京城里的慌乱,谋反应当是廉亲王的主谋,怎么听着嘉郡王的口气,却是恭亲王在里头搅和。
因便问道:“十六哥说这话我却是难懂得了。原想着应当是廉亲王撺掇着弘时做了错事,怎么又是太后掺搅进去?弘时不是历来也不亲近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