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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声,脸色变得沉痛,禽兽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但很快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看著禽兽双膝一软,往後坐倒在他的身下。
禽兽惊讶地看著自己再也抬不起来的手指,紧接而来是胸口的窒息感,他用一手捏著胸口,大口吸气,但气管早已不听他使唤。
「那种药……」禽兽的视线往厨房移去,露出恍然的神情。他看见禽兽先是惊讶,然後便轻轻、淡淡,无法停止似地大笑。
「……你下了多少,小虞?」禽兽笑不可抑地说著。
他的视线茫然追随著禽兽,只见厨房的流理台上散落著似曾相识的橘红色药碇,不少已经被打开。里面是空的,有人把那些药物取出来,下在刚才的红酒里,为了试验剂量,他想那个人还找了搬家公司的人做实验。
但他没有记忆,他想那个人应该不是他。不是现在站在这里的男人。
「一半。」他听见那个不是他的人有条不紊地回答禽兽,「我担心你带其他女人回来,有些女人不喝酒。」
那个不是他的人再次跨骑到禽兽身上,禽兽还在笑个不停,明明知道那种药物的作用,会让人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禽兽像是把所有仅存的氧气都拿来笑的样子,禽兽笑著,抽气著,即使那个不是他的人把水果刀对准禽兽的心脏,也无法止住禽兽的笑。
禽兽心脏的位置,他从来无需练习。即使闭著眼睛他也摸得出来。
「记得,」禽兽忽然伸出手,用仅存的力气拉住那个人的领子,那个人被禽兽吓了一跳,「要跟他们说,你是正当防卫。」
那个不是他的人咬住牙。嚓地一声,一切都结束了。但那个人不认为已经结束,那个人把刀拔出来,再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一刀。
那个人站起来,看著那个再也不会动的男人,所有的记忆再次变成他的。
那个人就是他,他为此感到惊讶。
他浑身软倒,脑子却异常清醒,他放开握住水果刀的手,脑袋里轮转著下一步该怎麽做。他可以打电话给警察,或者自己走到警察局容易些?他可以逃走,逃到禽兽为他准备的新家,他可以出国,像电视上跑路的人那样。
在这之前他得先凐灭证据,那很重要,他得把禽兽埋起来,他得把刀子丢掉,得把血洗乾净……他一刹那间慌了手脚,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应该把禽兽叫起来,问问他接下来该怎麽办。
他无意识地伸手,触碰禽兽已然没有起伏的胸口,却发现那里鼓起来了。
他茫然地把手指伸进去,才发现那是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许久以前,在那个叫Rosa的女人飞走前,禽兽也曾依稀跪在她面前,把同类型的盒子交到她手上。
他想这个盒子应该也是要交给什麽人。或者是Linda,或者是Anna。
他打开盒盖,发现里头果然是一枚戒指。但戒指上不是珍珠也不是钻石,而是另一样比那些都还更美丽的事物。
戒指上站著一只小小的鸟。青色的羽翼,微微拱起的背脊,彷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青鸟。
他看著那只青鸟,痴痴地看著。
他端详著戒指内缘,虞。是他的名字,也是他在世上认得最复杂的中文字。
他把右手无名指伸出来,让青鸟滑进他的指尖,尺寸刚刚好,彷佛量身订做的。
他看著那只振翅高飞的青鸟,想起很多年前,男人将要离开辅育院那天。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翅膀。』
『翅膀?你是说鸟吗?你想要只鸟?』
他以为禽兽忘记了,禽兽明明说他忘记了。这男人不只是禽兽,还是个大骗子。
他轻声笑著,傻笑著,而後微微笑著。
他抚摸著戒指上的羽翼,站起来,走到厨房,拿起那些散落的药碇。
剩下的那一半剂量,应该还足够杀死一个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