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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他:就是这样了,就是怎么样?我们十九岁相识,认识七年、交往六年,换得就是你一句“就是这样了”?那些无数的宠溺、无数甜言蜜语,每一个令我刻骨铭心的吻、每一个让我辗转难眠的夜,只浓缩在五个字里头便够了?
就是这样了。阿郎,你告诉我,那到底是怎样了?
我看着立树枕着手背的睡容,悄悄伸出手,挪开了他的小手,取而代之自己的大掌。
立树没有惊醒。他用他的小手捏着我的掌缘,迷迷糊糊地蹭了两下,似乎满意这样的体温,就这样用脸颊压着我的掌心,睡着了。
***
我说要带立树回去找爸爸时,他的反应异常平静。
我本来以为他会很雀跃很开心,终于可以和他那个笨蛋爸爸团聚,摆脱我这个刻薄粗鲁的陌生男人。但是他只是一如往常地看着我,跟着便转过身,拿起他随身背的那个紫色小背包,又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其实很想知道秀朗是怎么养这小孩的,基本上一个连自己都养不好的大人,我还满同情他家小孩的。
我想到以秀朗这种滥情的个性,一定常带着玩具车玩具飞机之类的去探望立树,一进门情妇就会抱住他,说:『阿郎,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啦,你看立树都会叫爸爸了。』
然后秀朗就会笑着摸摸立树的头,『树树啊,你好不好啊?抱歉啊,把拔最近实在太忙了。你看把拔给你买了什么?』
我想着又觉得自己的胃痛起来,忙到厨房吞了两颗胃药。我真是个自虐高手。
我牵着立树的手上了公车,把唯一空着的位置让给立树,自己抓着拉环摇摇晃晃。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处都是正要回家的上班族,不少人西装笔挺,手上拎着公事包。
这让我想起六年前的自己,只是我从没坐过公车,当时被秀朗宠上天的我,每天几乎都和秀朗同进同出。秀朗让我坐父亲为他准备的专车,司机在前面开车,我们就在后面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彷佛全世界只剩我们两人。
当时公司的谣言甚嚣尘土,我的名声也如日中天。但当时我毕竟年轻,又一头栽进爱情的陷阱里,对此竟浑然无所觉。
刚被赶出林家的那段日子,我只要在公车上晃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觉得呕心想吐,有时还会半途下车,在路边大吐特吐。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个贱根骨,不到几年功夫,我已经训练的就算被丢在卡车后头,颠簸地坐上几十里路,也还能怡然自得,引吭高歌。
我在秀朗公司附近的站下车,被秀朗要求分手之后,我自个儿到公司闹过几次。可怜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还不知到怎么靠自己的脚走到公司,当时还迷路了好一阵子。
我牵着立树,尾随一个职员进了楼下大厅。晚上八点钟,柜台总机早已经下班了,到处都要识别证才能进去,我不禁懊悔当初没和秀朗要个电话,当初分手时他把所有联络方式都改了,就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找到我这个小人物,竟如此容易。被断的一直只有我而已。
我看着匆匆下班的人群,净是生面孔,有几个人还向我们投以奇怪的目光。我没有办法,只能问立树。
“你有你爸的电话吗?”我问他。
立树抬起头来看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不耐烦起来,抓起他的小手。“别闹了,闹别扭也该适可而止。你不想跟我讲话,至少打个电话给你爸爸总可以吧,你不想见到你爸了吗?”
我盯着他问,立树却依旧凝视着我,那双桃花眼里有几分惊慌。我干脆夺过他的小背包,在里头翻翻找找,看有没有手机或是名片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