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律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看著叶常红得像滴出血的颊。
“你要知道,现在的情势对你很不利。男孩方的人都指控你性侵了他,现场状况也有不少性侵的迹象,你现在说你忽然跑到厕所自慰,又说不出任何你去厕所自慰的理由,你认为法院那里会轻易采信吗?说不定还会成为指控你的证据之一。”
男人听了聿律的话,整张脸又白了起来,这样一红一白,加上越来越湿润的眼眶,让聿律都担心男人是不是会忽然昏倒。他越来越忸怩,又开始搓著手,而且越搓越快。
“一定得……一定得全部说出来不可吗……?”
聿律几乎要失去耐心。
“叶先生,如果你觉得被当成强暴犯对待,在牢里关上个十年二十年,你的妻子变成强暴犯的老婆,你的孩子从此被贴上‘强暴犯的小孩’标签,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的话,那么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要说。”
搬出家人似乎终于打动了男人的防线,他浑身颤了一下。
“我……有欲望。”
“有欲望……?”聿律不解地覆诵。
男人竟真的掉下了眼泪,他自己也没预料到似的,忙用手背擦去,就这样边吸著气边说:“我……对小陆……就是……和我一起担任警卫的……另一个……男人……”
似乎讲出这句话是他的极限,男人一说完就用手掩著面颊,整个人靠到桌面上,发出碰地一声,警卫还朝这里看了一眼。
聿律先是怔了一下,两眼圆睁著,好半晌才露出理解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对,非常不对。我……我有老婆,还有孩子,以前曾经喜欢过男人,但是……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重蹈覆彻了,本来以为……已经治好了……”
聿律开口像要说些什么,但后来还是决定让男人继续说。
“但是我……但是我一看到小陆,看到陆先生,我就……我就又发病了。”
男人的表情自咎得像自己犯了杀人罪。
“律师,你不明白,那就好像……那就好像忽然被感染急性传染病那样。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那是不对的,小陆也有女朋友了。但越是……越是告诉自己不可以,就越……越没有办法控制……我每天和他一起执勤……”
他深吸了两口气,好像要勒令自己冷静,但徒劳无功。
“他比我小了几岁,才二十七八岁,很年轻的……孩子。我每次看到他……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一段……那一段荒唐错误……的日子。他的每一个举动……吃便当时咀嚼的唇、年轻健壮的手臂、跑起来时宽阔的背脊……还有……还有那种年轻、什么都不在意的笑容,每一个部份都很吸引我,都像在诱惑我……”
他又吸了两口气,半晌竟然笑起来。那是无比自嘲的笑,聿律第一次发现,叶常这个男人苦笑起来,竟也有另一种凄美感。
“对……对不起,律师先生,你一定觉得……我是变态、很不堪吧。像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宁可自己被指为强暴犯,也……”
聿律自己也深吸了口气。
“叶先生,你是gay吗?”
他毫不保留地问,又引起这个不安的男人一阵颤抖。
“啊,过、过去是。”
“过去是?gay是天生的,叶先生,没有什么过去不过去的。”
“不!”
叶常忽然大声地反驳,这倒是聿律第一次看他如此激动。
“不……不是的,那是一种病,一种……人类的原罪。我年轻的时候不晓得,沉迷于这种肉欲中很久,后来……后来家父把我带到教会,认识了神,还参加了团契,他们……他们让我知道,这些都是不对的,是违逆自然、亵渎神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