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起了个大早,在离家一小时半路程的教会里,和一群面目慈善的男女围成圆圈,像在召唤幽浮降临似地喊著聿律自己也不大理解的台词,什么“我们是有福的”、“将我的全部交放在你的掌心上”之类像中文又不像中文的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五分钟,饶是聿律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能像之前一样丢脸地去见周公,但也差不多快要见到周文王了。
“今天我们很高兴有一位新朋友受主的感召加入我们。”
坐在圈圈中央、一个看来十分慈眉善目的男性开了口,听到他这句话,围在圈圈中的其他男女齐声念了声“阿门”。聿律听Sam解释过,在代祷或是布道时口称“阿门”是指深刻赞同对方的话,或是认同对方的话符合神的旨意,大柢就和法庭上“庭上,我没有异议了。”差不多吧,聿律想。
“他叫做聿律,是一位律师,目前执业已经超过十年,是一位非常优秀勤恳的慕道者。在主的引导下决心来到这里,忏悔他过去的罪,并从此把自己交托在主的面前,从此成为一个全新的人,请大家为他的决心赞美主吧!”
男性用赞颂的语调说著,圈圈里的人又是“阿门!”,“感谢主!”地惊呼起来,好像聿律刚拿到奥运男子游泳单人金牌那样。
不过这个带祈祷的男性长得倒还不差,眉清目秀的。聿律托著腮观察著,一想到围这一圈的都是“曾经的”同道中人,聿律就有一种邪恶的兴奋感。
“聿兄弟,跟大家打个招呼啊。”那个男人说,聿律才回神过来。
“喔、喔!嗨,我……我是年轻又火热的熟男律师聿律,就是一不小心会念成绿绿的那个聿律,大家可以叫我小律,呀呵!”
聿律尽可能用欢快的语气说著,末了发现一圈人都用一种哑然的目光看他。聿律再次确认自己并不适合这个团体。
“咳,看来主安派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兄弟到我们之间。”
领头的男性反应倒是很快,聿律发现他眼下有颗泪痣,颇为性感,“但主的安排必有道理,现在主牵著聿律兄弟的手交托到你们的手上,主说:当你有气力扶助他人时,你就是有福的。”
聿律看坐在他左边的女性又“阿门”起来,忙跟著也“阿门”一下。但那个眉清目秀的男性很快又转向他。
“聿律兄弟,你可以说说看,为什么你会下定决心摆脱过去的罪,走进主的麾下呢,面对那些折损我们心志的敌人呢?”
他用无比诚恳的目光盯著聿律,连带他身边的男女也都瞅著他,一副期盼他说出什么“Ihaveadream”之类世纪性宣言的模样。
聿律不禁滴下一滴冷汗。如果他说他来教会的前一刻,还跪在Ricky的跨间舔他的屁眼的话,这里应该瞬间会被天雷轰顶吧,阿门。
说到Ricky,这也是聿律最近让他冒冷汗的人之一。
自从上回约会强吻他的事情后,聿律本来以为以这少年的心性,多半会郁闷上一阵子,至少也对对他耍点小脾气。他还特意在下班路上买了Ricky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好缩短拐骗他上床的时间。
但Ricky的反应却意外地平静,不但那天的事提都没提,也没像以前一样一不如意到什么地方躲个两三天。Ricky像以往一样赖在他家里,白天替他打扫家里、洗衣服,做最低限度的家务,有时煮点简单的蛋花汤什么的等聿律回家。
晚上Ricky洗好澡就到床上等他,聿律只要索求,Ricky几乎没有拒绝过。就连以前那种意思意思的欲迎还拒也越来越少见。
聿律感觉现在他和Ricky的关系就像夫妻。而且是那种结了婚十五年,对对方已无任何新鲜感和期待的夫妻,的确他连Ricky阴茎上有几根毛都清楚,而聿律相信Ricky也足够对他了若指掌,不单是肉体上的。
Ricky深刻看透了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虽然爱Sam爱得痛不欲生,但说实在Sam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聿律明白,在那个长自己十岁的男人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孩子,一个不幸失去了健全的身体,需要他用爱和包容关注的继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少年确实是聿律有生以来,第一个让他觉得无所遁形的人。
他看穿了他的懦弱,看穿了他的不敢爱。连带也预测了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