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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霜霜坦白地道,以前他也听说过西地有关星座的传说,但是她再怎么有想像力,也看不懂那几颗由点组合起来的画面为什么会变成一位女神、一只人马、或者一头雄狮。
「不会啊,你看看旁边那几颗星,那是猎户的头──左边,忽明忽灭的那颗,然后是他的弓。其实如果你常常没事做,躺在地上看星星,尤其是睡眼惺忪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活了起来,比真实的还要真些。」
「是么?」
霜霜讶异起来,因为他诉说起星星的神情,就好像个孩子似的,原先她以为他不过是个刀里来火里去的门流血汉,却没想到在他内心深处,竟时时会浮现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第一次看星星,是婆婆教我看的,那天是夏夜,可以看到牛郎、织女和跨著银河的天鹅座。」
自然不知道霜霜在想些什么,剑傲梦呓般地忽道。
「婆婆?」
「啊,她是……扶养我长大的人。」剑傲忽地一抹脸颊,一副讲错话的神色,试图想将他呼拢过去,这句话的尾音特地缩小。
「是你的妈妈吗?」霜霜的耳朵太好,这种音量她还是一耳了然。
「不是,我……没有妈妈。」剑傲淡淡地道,极力要掩饰语气中的不自在。
「那跟我一样呢!」或许因为遭遇相近,霜霜体会出他的不适,不等待他的答话,迳自娓娓:
「爸爸常常跟我说,我的妈妈是个美丽的人……没有人比她还要漂亮,小时候我也曾在风云总舵和他一起看星星,不管看到那颗星,爸爸总会呆住,痴痴地看著他好一会儿,才对我缓缓地述说,这一颗星是妈妈的眼睛,那一颗星是妈妈的唇瓣……整个夜空都像是我妈妈温柔的神情。」
「的确是的,」剑傲望著霜霜的脸,想起了斗室中那美丽的紫色雕像,霜霜的发色虽然更深了些,然而若隐若现,反而更添神秘之息,无论是瞳眸还是长发,都给人星空也似的幽远。
「凌伯父还真是感性,能说出这番话来,倒像是个艺术家,不像学武的了。」他侧过身,支颐轻道:
「但我可从不知道我母亲生得什么样。」
「为什么,你婆婆没有跟你说吗?」霜霜一愕。
剑傲沉默,一语不发地抿著唇,似乎她的问题,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最深沉的疑问。
「啊,对不起,我又问太多问题了,」霜霜见他如此,惊呼地掩住双唇,歉然道:
「我又问些奇怪的事情,嘿嘿,从小时候到现在,爸爸总是这样骂我,我追问我妈妈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不悦──虽然那不算责备,只是他平常……实在对人太好了。」
剑傲没有回答她,只是翻身站了起来,在树林间的草地上缓缓踱步。
「没什么,我也很久没跟人说这些了。其实有些事情,如果强迫去遗忘他,反而会更加鲜明,说出来会好些。」语调缓慢,剑傲微笑著转过头来:
「夜已经深了,如果你还不大在意露宿的话,还是早点休息一下吧。」
「可我不累。」霜霜发挥小孩子拒绝上chuang的本领。
「听话,我可不想再带著一个整天睡眼惺忪,动不动就掉下马来的人到处走。」
「那是因为我不会骑,我从小到大不过才骑过两次马,之前都是骑蟑螂──」霜霜大声抗辩,对著正在把她推到树下,替她盖上大衣的剑傲。
「好了,睡吧,我数到三,闭上眼睛。」霜霜迟疑了一会儿,嘟了嘟嘴,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眼睛微微地阖上。然而才阖上不到三秒,霜霜又把眼睛打了开来:
「你呢?你不睡吗?」
剑傲微微一笑。「你先睡著,我还想看星星。」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霜霜忽道,不知是女子天生的第六感,还是她善于胡思乱想的天赋,总觉得眼前这人好像一只飘忽不定的鹰,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随时都会离她而去。
自从失去了身边的一切,寂寞大恸之中,不知不觉地,她已将眼前这人当做唯一的亲人。
「我当然会在这里,要不然去那里?回去给那群乌鸦吃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