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新师兄什么时候才会来啊?到底要本小爷等到什么时候?」
在天坛上随队罗列,春风的暖意扑面而来,凌离却无心享受。对他来说,任何等待无异于酷刑,他是凌风云从戏班子捡来的孩子,也因此常被师父调侃是「扮孙猴子长大的」。
「猴儿就是猴儿,连一刻钟都等不住啊?」
才没好气地抱怨,凌离身后的声音令他顿时老实。踏著稳健的步伐走出长廊,凌离在蓬莱唯一的克星就是这人,年仅十六岁的凌语早熟的令人钦佩,虽然凌离的说法是「少年早衰」,不可否认风云会上上下下,从不良师尊到凌艮养的狗,没有不尊敬这位老成持家的大师兄。
「大家都到了吗?别让师弟久等了。」
注意到凌语身后还跟著个人,凌离很快打量起蓬莱的新住客。本以为又是个流鼻涕的小鬼头,才照面凌离便吓了一跳,外表比凌语大上一两岁,来人只穿了件粗布麻袍,袍襬却拖不到地,高大的身躯将凌离笼罩在阴影里。
他叹了口气,看来凌语总算可以摆脱风云最糙老师兄的封号了。
更引人注目的却非身材。凌离微微一颤,少年扳起如石雕的脸上有一道长疤,不是小孩顽皮意外划伤的那种,疤痕从人中横跨至眼角,不单将一只眼生生废了,原先端正的五官也因此断相;配上堪称杀气的眼神──凌离忙低下了首,立时放弃收编新人做小弟的念头。
「怪了,兑师弟呢?」
环顾众弟子一圈,身为大师兄的凌语慎重地点著名。右首一个男孩闻问叹了一声,答道:「语师哥,凌兑他在太微星的藏书阁。」凌语皱起眉头:「藏书阁?怎么又跑那里去?没人通知他今天有新人来么?」那男孩又是一叹:「当然有,都请了三次了,他说天崩地裂前休想叫他出来。」
「每次拿到新书都这样,这回不过个十七八天是休想和阿兑重逢了。」凌离闻言叹了口气。凌语皱皱眉头,他的偏头痛又开始了:
「到底是谁又买新书进去?」一旁男孩又道:「还会有谁?前几天师尊去坊间闲逛,说什么遇见旧书摊跳楼大拍卖,一次批了五六十册回来,你没看阿兑高兴成什么样子。」
凌兑,身为风云弟子中公认最富书卷气的孩子,今年不过十一岁出头,一目十行的功力却让风云也自叹弗如。不单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只要是看起来像字的,管他是诗词歌赋小说稗类,凌兑全部照单全收;凌离和他同窗三年,还没看过这位师兄的脸──因为他连走路都把头埋在书中。
「语师哥,阿巽也还没来耶,你怎么不问他?」
百无聊赖地背著双手,凌离忽地随口问道。未料凌语闻言竟神色一暗,缓声道:
「阿巽昨晚又昏倒在灶头,全身发白抽慉,师尊也查不出原因,以往从没有这样的。休养了一夜总算醒过来,现在霜儿在房里陪他,我忙完此间的事也会过去。」凌语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整齐的队伍立时像炸开的锅,蓬莱弟子不分长幼,全数朝苦命的大师兄涌来:
「语师哥,当真吗?小阿巽又出事了?」
「有没有好好吃药啊?我就说嘛,上回凌艮带回来那什么蔘戎养气丸根本没效!」
「什么没效?那是上等滋养盛品耶,给男人吃还可以壮阳,上回我感冒……」
「你们别吵啦,语师哥,你真是的,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小巽病了?」
「阿巽好可怜喔,我要熬碗鸡汤去看他……」
蓬莱新兵瞬间被冷落,病人显然魅力无法挡。见少年神色木然地立在一旁,凌语拿出大师兄威严(虽然常常被忽略),插腰横眉扫了天坛一圈。「安静。」不用太大的音量,凌语的声音自有一股温和魄力,十多个小毛头立时噤声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