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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嫁给他,那才叫无辜!当年我才十八岁,如花似玉又身手敏捷的女忍者,他呢?当年四十八岁,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别脚铸剑师,连做个简单的苦无都可以变成铁飞标,却把我给骗来了手上,害我为得他背叛伊贺,放弃所有,到现在连天照城内里都还不太敢踏进一步!」
大声驳回三郎偏颇的评论,越说越气,岱姬开始捡起桌上各色尚未动手的菜色,往三郎身上无差别攻击,登时剑傲又被夹杂在一大堆菜渣碗盘中。
「好,好老婆──」三郎低过头,让一盘葱爆野鸡的鸡胸从自己头上呼啸的飞过:
「你这样讲,实在跟事实有一点距离啊──」
「有什么距离了?我说的是实情!」
火上加油,岱姬的盘子扔的更起劲,为了防止桌上的东西扔完之后就没得扔了,她对暗器优越的技巧竟使她开发出一套新功夫,就是将盘子整个连成美丽的回圈,第一盘丢过去的食物,在最末一盘丢尽的时候,又会绕回到岱姬的手上,继续发挥谋杀亲夫的功能。
「但是,是你当初跑过来找我,说你需要一把武士刀,叫我随便打打就好,因为是你要急用,价钱也随便我去算……」
神色惶恐地穿梭于锅碗瓢盆间,三郎虽然明显没有习武,面对这些攻击实在也算是满游刃有馀,这不可不归功于每日娇妻的训练有方。
「因为当时炉子出了点问题,我就叫你先等一下,你性子急些,不肯离开去等,坚持要在这里住下来监视我打剑。于是我打剑,你在家里无所事事,原本性子很傲的你,也开始愿意和我说几句话、谈几句天。到后来还下厨帮我煮饭,还叫我教你铸剑的方法、刀剑的辨别法则,这一打剑竟然就打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一把剑出来……」
「月山三郎!你再往下说试试看!」
难得脸上泛起了绯红,岱姬丢碗盘的手竟然开始紊乱起来,这下子更别想用丢碗盘阻止三郎讲到兴头上的陈年往事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在旁边听得兴致昂然地陌生人,在悄悄地接下所有可能威胁到三郎言论自由的碗盘。
「没关系嘛,好老婆,美好的事情就要多多回忆一下。没想到一个半月后剑打了出来,我交给她之后,跟她估了一个她当初允诺的『无论什么价钱都无所谓』的合理帐单,结果她摸一摸口袋后才发现,她所有的钱财,都在跟我住的这一个半月里,全部告罄,」
「这都是因为她不肯白吃白住我家的结果,坚持小从衣物的花用,大到每日的住宿食物费,她都要照价付给。结果现在囊空如洗了,没钱付了,她又生气又著急。其实我那时候已经不会那么在意了,虽然我那时候也很穷,很需要打铁钱酬劳的救济,但因为她在我这段日子所给我的快乐,已经远远超过我为她打得这把破剑的所有价值……」
或许是因为真情流露,三郎稍稍晃神了一下,差点被飞来的铁叉子给钉入脑门,幸好有个旁听者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轻截而下,否则故事最精彩之处就要戛然而止:
「我不跟她收钱,也跟她讲明白了我不收她钱的原因。那知她竟气急败坏地指著我鼻子,对我说:如果我不肯收她的钱,就是看不起她,因为忍者有忍者的忍道,除了对主人效命之外,不接受任何主人以外的恩典。还说了一长串什么忍者是隐于暗处的不居功者等等理论云云,总之她最后妥协道,如果我不肯收她的钱,那就一定要从她身上取走一项有价值的东西。」
「这下可好了,我说她现在一贫如洗,那里来的有价值的东西?那知她闻言竟然开始哭了起来,说我看不起她,说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我第一次看见她哭,也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想随便找个代表物付帐了事,她竟勃然大怒起来,突地用她那有力的肩膀把我压到床上,对我说:『你说不愿收我这一无是处的人钱,又说我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给你,是不是?那我就偏要拿我最有价值的东西付你帐,看你还敢不敢拒绝我?』,然后……」
「锵」的一声,剑傲终究是孤臣无力可回天,岱姬充满害羞与愤怒的终极一击,竟是把自己坐的椅子朝三郎狠命扔了过去,面积太大无处回避,丈夫被椅子命中头部,向后欣赏天花板去也。
只剩下岱姬急促的喘气声,伴随著当事人绯红涨热的脸颊,回荡在斗室的空气中。
「……月山先生他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