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几次都是一样……要是我会死在这里,那我之前早该死了。」
「不,我说过这是交易,你将小姑娘留下来,当你再回来时,我和岱姬会全副武装的等待你,或者有帮手,或许有陷阱,而让你让步的代价便是……小姑娘的安危。」
三郎显然也和剑傲一样紧张,一手搀著娇妻,一面抿了抿乾涩的唇,急急道出提议。
剑傲低下头来,十指霁张霁放,明著在考虑。他终于明白那时为何会留下死者的小柄,他从那把剑里看见太多的幸福:能干母亲手绘的莳绘、温柔父亲手铸的武器……他渴望、同时也嫉妒那些幸福。
藉由剥夺,他想短暂地欺骗自己也曾经拥有同样的事物。
三郎看见他的眼睛,漆黑的怕人,似是刻意隐藏什么,却溢露了某部份的真实──只因那份情绪累积太多,多到无法靠面具遮蔽。
然后,眼睛的主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蓦地转身,单膝跪于三郎之前,将霜霜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搁于地上,乾瘦如枯枝的五指轻拂过霜霜紧阖的眼眶,最后淡漠地站起。
本拟以为对方定会交待几句话的,三郎等待那背影再次出声,可剑傲却只是单纯的,在他能辨认的视觉外,身子一个拔高,随即消失无踪。
三郎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不说话才是属于最好的诠释。望著平躺于地的霜霜,沉默,早已道尽了一切,何需多作备注?
然而立于枝头黑鸦却依旧噪啼,「呀」地一声,戳破了这意境深远的宁静。
第七章2
◇◇◇
2
「讨厌的乌鸦!」
稣亚烦躁地挥去身边黑压压的一片干扰,嚣张的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是自己鸠占鹊巢。他实在搞不懂玉藻前为何执意要爬到这周遭最高的一片屋顶,虽说是为了防卫下一波攻击和观察敌情,稣亚却实在千不愿万不愿陪著他俩喂蚊子,还有应付那些不祥黑鸟夺回地盘的袭击:
「你已经在这里坐多久了?我跟你说过,那女人中了我的蛇吻,一时半刻决无法使用术力,你不觉这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间客房,睡上一觉,才有办法应付接下来的危机?」
由于坐得高,天照城的民间风光在此一览无遗,门前点上灯笼的,是门庭若市的客店与酒廊;纸门透光的,是一般平民的温暖窝巢,还有点缀满路的石制座灯,夜归路人的提灯,以及远方树林的萤火,灯火楼台,一片遥相辉映。
城市的光明繁华从来都是惹人一忧一喜,喜得是这云云众生的安和乐利,如灯芯般在家家户户燃起;忧的是这灯火虽多,却从无一盏为自己点明。
「我记得我从未要求你保护我们,先生。」
虽然得知稣亚为同族,警戒略为放松,但神经质的妖狐却依然不打算对这怪胎客气:
「如果你愿意,尽可以自己离开,玉藻前绝不拦你。」
稣亚心中老大不爽,在心中骂遍世间所有狐狸,然而为了搭档的契约条件,他也只有稀罕地压抑素来如火焰般的脾气,按捺著坐回屋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