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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初次见她,她少了许多奔放洒脱,亦步亦趋跟在淳王后面,好像时刻需要夫君保护,不知道怎的,我心中有些酸意涌出,刻意不看淳王。
淳王与蜀王,梁未成先后寒暄了一遍,看得出,他如今的地位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大家的态度都显得很微妙。不一会儿,其他宫嫔宾客陆续来了,为了避嫌,我尽量墨守陈规,只是服侍玉妃,看她周旋于其他亲王与嫔妃之间。
七巧今日也来了,她极其用心的打扮了一番,这些亲王还在宫中做皇子时,她只是一名宫女,现在她已经是皇贵妃了,面对这些以前的皇亲贵胄,总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家宴中我倒是细细看了看皇太后,本来刻薄恶毒的她看到梁为成,也是眼含热泪,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当年她扶助智元帝也是形势所迫。因为梁未成的出现,宴席上的气氛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之前有接线宫人与我通了气,我知道淳王有吩咐,所以和玉妃提早离席。智元帝大概从七巧那里知道玉妃有孕在身的事,也是极其体谅,嘱咐关爱了几句,就让我送玉妃离开了。倒是皇后,多看玉妃了几眼,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中想,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也是时间的问题,纸是包不住火的。
先把玉妃送回燕鸣殿,又出门返去约定的地点。临行,玉妃拉住我,眼中有狡黠的光:“珠珠,你就这样去啊?”我疑惑:“这样怎么了?”她拉住我,又不说话,只是笑:“时间还早,换身衣服吧,打扮打扮吧。”
我似被猜到心思一般,脸上一红,趁着夜色离开:“不了,不了,我去去就回。”
初夏的风带着丝丝的甜味,跟夜晚暧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脚步都轻盈起来。我被玉妃有意无意的提醒弄得脸上发烧,有什么情绪正从心底滋生,让身体都热了起来,走到约定的地方,只觉得手心都是汗。
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可一走近,却发现淳王早已坐在那里。
“淳王殿下。”我细语。他的脸藏在夜里,晦涩不明。上次在秦府里他打算放弃玉妃,最后我与他不欢而散。此刻见面,尴尬之情顿生,我也压抑住了心中莫名的情绪。“事情是这样。”他低语,将要吩咐我的事情细细说了。
原来近日京城命官被杀之事确是他指使,这些官员都是当年扶助智元帝登上皇位的功臣。如今杀他们并没有其他用,除了制作
恐慌,最重要的是要嫁祸给梁未成。所以他让我告诉玉妃,让她给智元帝吹枕边风,说是看到梁未成与皇太后秘密联系,放出梁未成刺杀朝廷命官的谣言。挑拨智元帝与皇太后的关系。
我细细一想,淳王这步棋确实走得好,不但肃清了智元帝一部分势力,嫁祸给梁未成,智元帝心胸狭窄,那么肯定会下令处死梁未成,到时候皇太后一派也肯定会倒戈。不但如此,智元帝还会坐实一个弑兄的罪名。
我正在寻思其中巧妙之处,淳王却一把拉住我:“有人来了。”翻身躲在假山里。他是习武之人,耳目比我聪明,我只好呆呆靠在他怀中,与他挤在假山中。
来人是年轻的一男一女,我困在假山中,视野局限在他的怀中,也见不到人,可是两人一出声,我就听了出来,正是蜀王和吴美人。
我曾经陪玉妃在迤逦阁住过半年,与吴美人还算熟识,她那冷冷脆脆的声音断不会听错。我仔细听他二人说话,竟是大惊。原来吴美人是蜀王送进宫的人,本是为了讨好智元帝,也出于淳王同样的目的,安插的探子。可是没想到吴美人早已心有所属,进宫了之后毫无作为。而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吴美人钟情之人也就是蜀王。
“蜀王殿下是劝我还是有事吩咐,就不用绕弯子了。奴婢自当听命。”吴美人冷冷的说:“殿下也就务虚客气的问我还好不好呢。一如侯门深似海,你明明是知道。”“当初舅舅送你进宫之时,我并不在府里,这么多年,我也不能回京。。。。。。”蜀王急急辩解:“此次我进宫只是为见你一眼。”
“借口。”吴美人还是冷冷的开口,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份酸涩,听得我心中不适,抬起头,淳王紧紧盯着我,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他没了平日的锐利轮廓,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了。我不动,此刻也不想移开眼睛,只是看着他。他好似动了动,伸出手探了探我发上的银钗,又微微笑了一笑。这一下,倒是让我愣住了,想不到已成为一代枭雄的他,也会发出如此温柔的笑容来。
蜀王与吴美人相继走远,我抽身从淳王的怀中挣脱出来,再也没说话,急匆匆跑回燕鸣殿,我只怕一开口,心就要跳出来。
淳王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曾经有那么一刻我们彼此敞开过心扉,但那只是一瞬,并不是永恒。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奢求什么永恒。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我跑得气喘吁吁。玉妃有些焦急:“出什么事了?”我摇摇头:“没什么,天气有些热。”“哦。”玉妃看我一眼,眼中有可怜神色:“珠珠,你何必那么为难自己。
回房间洗漱沐浴,温柔的水
拂过皮肤,让我慢慢的平静下来。可是只要一闭上眼,那温柔的笑又浮现在我眼前,与顺公公的笑不同。顺公公的笑是温和的,是一种如沐春风的美。可刚刚淳王的笑,好像包含了宠溺与绵长的爱意,让人误以为他看着最珍惜的女人。
玉妃说过,我也许只有十年可以活了,可是回想我的一生,好像从未拥有过男女炙热的爱情,就连和顺公公,拥有的回忆也略显单薄,更像是一种羁绊。男欢女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妙东西。我却从不知道似的。
陷入沉思,也不想从浴桶里起来,好在快要夏日,虽然水已经冷了,也不觉得难受。
屋外响起敲门声,这个时辰,宫门都已落钥,想是玉妃睡不着来找我。应了一声,让她进来。今日淳王说的事极其重要,我正好要与她好好商量。随意套了件外衣起身,湿漉漉的头发撒在身后,将衣服也弄了个半湿,只等擦干换上寝衣。
从屏风后面走出,却觉得屋子里有些异常。玉妃通常一进房间就会与我聊天,此刻我觉得房间里有人,可是却没有声音,细细一闻,还有股浓郁的酒味。
“谁!”我警觉起来,想要靠到门边,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打开门大声呼救。燕鸣殿有自己的宫门,奴才也严谨,端不会放什么陌生人入内,我此刻心里慌张,莫不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要害我。
“你害怕起来真好笑。”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此时有几分轻佻,还有几分捉弄。我长出一口气,满是疑惑:“这个时辰,淳王殿下怎么还在宫中,被人发现可是死罪。”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从我身后走出,用手勾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浓重的鼻息混着酒味包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