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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墙头,一名医生挨到曾纽身边,为他清理脑袋上的伤口。
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疼,曾纽的视线都锁定在双目紧阖的严斯谨身上。
事情怎会演变成如此?曾纽全身发颤,仍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今天老板不是约了他一起吃晚饭吗,老板还要做顿丰盛的菜肴给他,可为何他连幸福的味道都没嗅到半丝,就被这无情的现实给打入地狱了?
无视红灯,闯入车流涌动的马路上,老板是想要寻死吗……曾纽不敢深虑,只因他死都不愿接受男人会由於他而做出这般选择。可是,这哪是第一次发生了?依然记得在别墅软禁老板那会,对方也是以性命抗议──为了摆脱他,老板连命都不要了!
老板就这麽讨厌他、恨他,急於逃离他吗?
推开在他脑袋上方活动的手,曾纽狼狈地蹲下,一手捂住眼,一手在另一手的掩护下不断捣著眼,唇齿泄露的是压抑的哭声,此刻的青年宛若一个脆弱的小孩,自知铸下大错,却不懂如何弥补、如何挽救……
老板被卡车撞到前,曾纽奋不顾身地救下对方,将男人紧揣在胸口的曾纽以为,就像之前的生活,他已成功,可以安下心来,却不晓得之後那难以抵抗的洪水正一个大浪袭来──男人的後脑勺撞上人行道与车道间高起的部分。
自信满满地抱住男人的曾纽,竟然丝毫未察觉,当他低头呼唤男人时,才发觉对方脑後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经过医院的抢救,老板陷入昏迷。曾纽给老板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厉害的医生治疗老板,可是……男人的昏迷不醒成为事实。
讽刺的是,他被砸伤的脑袋居然并无大碍,虽然缝了几针,但他凭这一身硬骨头偏是没伤及要害。
曾纽真希望,他能与老板互换此刻的处境,这样一来,或许老板会担心他,而比老板意志更坚强的他会使劲全力清醒过来,不会任老板一个人伤心啜泣。
可现实并非如此,是他,曾纽,守在男人的床头,不断诉说,呼唤对方早日醒来。
医生告诉曾纽,此刻的老板无法清醒,并非身理原因,而是……他的心理拒绝清醒,贪恋沈睡。
这让曾纽极为光火,他狠狠扇了医生好几个巴掌,逼得对方跪地求饶後,才一边喘气一边走出病房,好冷却心头的热焰。
「老大!」走到医院底楼的花园散心,曾纽才呆了一会,便听见一个可恶的声音唤他。
一扭头,见到是昔日「好友」兼「跟班」後,曾纽额上青筋暴起,几步并作一步地冲上前,抬手就打了来人一拳。
「老、老大……你干嘛?」陈翰跌倒在地,揉著脸,唇角滴下鲜血。
「你当我是白痴?不知道是你在搞鬼吗?」
「我……」
「陈翰,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你什麽都不闹,我还不会想到对付你,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竟敢去找老板……混蛋!」忽略发疼的头,曾纽扑到青年身上,拎起对方衣领,又狠狠揍了好几拳。
「老大……痛……有话好说。我只是想去那里等你嘛,顺带跟老家夥开个玩笑……谁知道他会发疯……唔唔……老大……」
越听越生气,曾纽又忆起四年前他们三人蒙面去抢劫老板超市的事,以及之後的众多错事,不知究竟是在恨对方还是自己,曾纽将内心所有的愤怒、痛苦、恐惧发泄在对陈翰的殴打之中。
「竟然敢偷拿我的东西,翻我的抽屉!不想活了吧你!」
「唔唔……老大……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
陈翰的求饶逐渐染上痛哭流涕,最後连气都没了,像奄奄一息的垂死动物。
曾纽甚为清楚,陈翰只是表面凶狠,实则连打架都不在行,这点与他截然不同。他要是继续,一定会打死对方,可就算深知此点,曾纽还是无法停下已然脱轨的疯狂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