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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朕没别的意思……”荣享微微一笑,“男子应试是母皇当年力排众议开的,前些年热闹过一阵,近来却是冷清了,费卿的家事朕管不了,不过既然你儿子有那个心,这做爹娘的应该支持才是,为国效力男女皆可为,费卿你说是不是?”荣享自知有些话点到为止,若是再说便有些过头了。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费书闻言不由叹了口气,神色间几番变化,转身离去时眼眸中还留着些许犹豫。皇上的话固然有理,可是对她来说,儿子功成名就又如何,最重要的是寻个好婆家,相妻教子才是男子当世之道。
荣享瞧着她的神色,眼眸闪过一丝无奈。
费然是个才子,这点荣享清楚,他的娘亲费书更是了解。前世她记得费然与家人闹翻离家出走后,一日拦了余雅出宫回府探亲的轿子,两人交谈后余雅见他个性直爽甚为投缘,接着便寻了个日子将他引荐给了自己。
方才她特意开口劝说为的就是让费书放下成见,转而支持儿子,若是费书不再坚持己见,或许费然就不会一时冲动去拦轿子,进而与余雅相识,与她相见。费然的事有因有果,一旦阻止,以后的事说不准真成了她梦中的记忆,而非命中的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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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个儿还是要出宫?”白莲一边帮主子扭着衣襟上的扣子,一边询问道。
“嗯,有些正事要和那古枉然好好谈谈了……这日子再过两月就过年了,过完年接着又是春试,算算也没啥时间了……“荣享整了整衣摆,记忆中大辽是在夏末的时候突然发兵进宫,当时对她来说是措手不及,如今知道了后事如何发展,她是怎么也不会让大辽占了这个先机的。
“皇上,那古家可靠吗?”白莲有些担心。
荣享带上那把准备送给唐笑的匕首,道:“不用他们可靠,朕要的只是他们那块金字招牌而已……”现在的古枉然她的确信不过,比头脑,比心机,比手段,那个古枉然一样不差,皆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次谈话的地方他们约在了大华的老字号富贵楼里,走上二楼的包厢,屋里头古枉然已是备好了酒菜,见她来了,起身行了个礼。装得倒是挺千娇百媚,不过就他的身段容貌,荣享看在眼里,心中摇了摇头,实在不合适。
“不好意思,朕来晚了……”荣享漫不经心的坐下身子,朝桌上淡淡扫了一眼,不由弯起嘴角。面前皆是口味偏重的川菜,是他喜欢吃的,他的性子一直没有变过,始终以自个的需求为前提。
“其实是在下来早了才对……对了,这菜合口味吗?皇上若是不喜,另外换了就是……”古枉然有注意到荣享的目光,立刻及时补充道。
“没事,少东家多虑了……”荣享夹了块鱼肉,不在意道。
看皇上吃得面不改色,古枉然眼眸中闪过讶异,他自小成长在蜀地,口味偏辣,后来入了古家到了皇城,才知这里的人普遍口味比较偏咸,对于酸辣他们并非不喜,就是觉得吃相难看,涕泪横流,所以川菜始终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这会见皇上吃了并无异色,这倒是让古枉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这次朕来……”荣享放下筷子,看向他:“为的是还是生意……本来买卖嘛,不过是一进一出的事,说起来倒也不难,不过难就难在朕少了门路,大辽有海禁,关禁,若是少了少东家的金字招牌,那朕别说是做生意,就是想进城也难啊……”
古枉然抿了抿嘴,当下便从荣享的话中明白了个中意味。做生意是假,利用古家名号进入大辽是真,眼前这位少年帝王看来胃口颇大啊……看来他们古家这次是注定要做赔本买卖了……
“皇上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既然皇上有了此意,那……古家也只有鼎力相助……”
“少东家说话如果爽快,那就这么定了,依着古家的计划是不是在半个月后有批货要入大辽?”荣享早已打听清楚,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戏,询问商量。
“皇上好耳力,的确如此。”明褒暗贬,古枉然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嘲讽道。
荣享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眸很专注,古枉然并未回避,直视而去,角力中,荣享面色深不可测,古枉然则是憋着一股怨气,皮笑肉不笑。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白莲瞧了瞧天色,在屋外轻声叫道。
这声叫唤倒是化解了屋内静默的尴尬,荣享朝他微微一举杯,抿嘴微笑。枉然,现在的你到底还是年纪轻了点,沉不住气,要知道二十年以后的你可是朕见了也会抖三抖,不寒而栗的人物……不过,只限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多留言,这样我更文才有干劲~~
6。噩梦源头
噩梦每次来的时候它永远不会事先打招呼,对它而言探视人类心底深处的恐惧感是个有趣的游戏,对此当荣享一脸惊恐的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它只是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隐藏逃匿。
“皇上,您没事吧?”余雅赶紧披上外衣起身点了火烛,随后倒了杯热茶送到荣享面前,神色紧张道。
荣享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犹如雨水一般滴落脸颊,她微微颤动着唇瓣,眼眸中,耳畔边见到的听到的皆是梦中的杀戮和众人临死前的呻吟,激烈,血腥……闭上眼眸,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胸口似乎被块大石压着,一切的一切让她压抑,不堪重负。
“朕……朕要去院子里走走……”偌大的凤阁在荣享眼里成了笼中困兽,她起身穿上外衣,跌跌冲冲的想往外跑去。
那晚,似乎也是这个时辰,辽军大举冲进皇城,见人就杀,就物就抢,孩子的哭叫声,女子的惨叫声,以及城内众将的奋力拼搏声,这些都刻在了她的心里,纵然重生一次也无法忘却。
穿过院中长廊,书房在她的不远处,屋内一片漆黑。眼眸遥遥望着,荣享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身后的余雅见状虽然心中疑惑,不过却也静静的跟在了她的后面,没有多言。
“来人,点上……”荣享侧身,朝后吩咐道。
没一会儿,书房火烛通明,周遭的一切一清二楚。
“你们都下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荣享背身垂下眼帘,低声说道。随着屋内脚步声的退去,荣享的眼眸一点一点缓缓游移,书架上,暖榻旁,随后落在了她平日一直批阅奏折的红木台前。
自己脚下的这处地方是她前世的魂系所在,人在死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赵青阳……他是太多事情的源头,自从清远逝去的那一刻,相同面貌的他宛如成了自个的救命稻草,将对清远的倾心爱意全然转移至他的身上,或许,从那一刻起,她荣享就注定了失败,只不过她的失败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搭上了整个大华。
一母同胞,相似的面貌,一个宅心仁厚,行侠仗义,另一个却是蛇蝎心肠,狠心毒辣。如此明显,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可惜,里面不包括她,因为的她的双眼被蒙蔽了,她的心被锁上了,赵青阳若是源头,那她荣享就是开启一切祸端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