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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城堡守门人的记录上写着“安德尔森。布兹”。
“安德尔森”,文森特仔细凝视一片风干过的薄荷叶,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如果不是五年前自己亲自判定那个男孩已经断气,他恐怕会以为鬼魂从坟墓里爬出来了。昨天他故意当着这个人的面提到赛斯,可是他的眼神很平和,灰蓝色眼睛安静得像秋天雨季的天空。
“薄荷应该密封存放,风干的薄荷叶敞着放上一个月最有效的香味就褪得一点不剩了。”有人在他背后说:“我猜你一定在想城堡的前任药师不称职。”
安德尔森靠着地下室的旧木门懒洋洋的向他伸出手:“早安,威廉先生。”
文森特让开一个位置让他坐下:“叫我文森特就可以了。”
安德尔森是早餐的时候从厨娘那里知道文森特名字的。喝面包和盐调成的汤时莱恩来找过他,拿走了那颗龙蛋,许诺说有办法让他小龙孵化出来。莱恩对小动物油天生厌恶,两根指头夹着蛋晃出门。管家派人叫安德尔森去城堡储藏室试调药水,时间紧迫,他只好任由莱恩把蛋拿走了。
安德尔森惦记着自己的龙蛋,没有和文森特再多说话,几个储藏架转一圈,取了一株龙舌兰草,两片薄荷叶,碎风信石和其他几味草,统统扔进一只窄口玻璃瓶里,倒入酸性溶液开始晃荡。文森特看得目瞪口呆,问他在做什么。
安德尔森奋力晃瓶子,毫不介意:“配制龙舌兰药水啊!”
制作龙舌兰药水之所以复杂,不在于它药材难找,而在于精确的用药量和时间把握。这种药水不能直接治病,而是作为辅药配合其他药物使用,比如满月的时候用龙舌兰水溶解月钱草,可以抑制狼人的变身,用大量龙舌兰水兑温泉洗澡,可以减缓女人的衰老。安德尔森观察了伯爵夫人最近出席宴会的情况,相信她绝不是病了,只是想尝试这个永葆青春的偏方。
药师通常先把薄荷叶溶解在酸水里,等药液到、变为某个特定的绿色时加入磨成粉末的碎风信石,最后才是浸入切割过的龙舌兰草。投药的时间和用量哪怕有微小的差距都会导师溶液配置不成功。因此伯爵夫人请来的自称能配置这种药水的药师最终只有三个人成功留下来。除去文森特其实只有两个。
这种一次性快速取药投药的人一般只有两种,绝对外行和绝对天才。
文森特抱起手臂看着这个年轻的药师,安德尔森瓶子里的溶液已经由绿色变为正确的深黑色。他用长柄勺子取了一点放在舌尖试了试,又投了一小块风信石,软木塞往玻璃瓶口一盖,转身要走人了。
“等等——我想你不介意我陪你去送药,”文森特赞许的鼓掌:“几乎一次性正确的取药量,分毫不差的投药时间,我见过最短的配药时间,最懒最不负责任的配药方法。”
“震荡可以加快药物溶解,”安德尔森拉开门要去交药:“我的导师就是这样教我的。”
文森特突然说:“你听过五年前死在艾叶堡的那个安德尔森勋爵吗?真可惜,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叫安德尔森这个名字的多得去了。不信你去集市上喊一声,三十个人同时答应。而且我姓布兹,安德尔森。布兹。”
安德尔森勋爵,他早就舍弃了这个名字。在大火烧毁艾叶堡的那天,在他被封进棺材的那天,安德尔森。兰开斯特就已经死了。真讽刺,当年两个哥哥拼死争夺父亲的艾叶堡公爵这个头衔,最后他竟然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继承。
文森特坚持陪安德尔森一起送药,又陪他回到安排的房间休息。一路上他甚至放低了架子屈尊陪安德尔森聊天,谈起东方平原上猎龙的趣事,或者沙漠之国索瑟出产的奇异药材。安德尔森渐渐发现文森特虽然有些恃才傲物,可是谈话风趣幽默,而且都是药师共同话题很多,不知不觉竟然成了朋友。
文森特十分惊讶:“那你的导师也和你一样,看过一遍的配药过程都记得?尝一口药水就知道用什么东西调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