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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爱国回头看见是大妹妹,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此时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准备一头与朵朵擦肩而过。
朵朵忽然道:“为什么辜负大嫂的心意?”
陶爱国愣住,好笑的看着朵朵,这孩子人小鬼大:“我怎么辜负你大嫂了?”
“我看见大嫂只给你碗里盛的是干稀饭,她自己的却是很稀的稀饭。”
陶爱国收了脸上笑意,严肃道:“妈一个女人家,又是我们的长辈,一生吃了多少苦,你们几个年龄小正长身体,你大嫂把稠的全捞到我碗里,妈和你们就要吃稀的了,我作为你们的大哥怎么忍心。”
朵朵心头一热。
陶爱国继续道:“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不妨告诉你,爱家读书的钱你和妈妈不用担心,你大嫂攒了点钱,先交个学费是没有问题的,之后的费用我来负责。”
顿了顿,又说:“家里现在正困难,用钱的地方很多,你千万别为了养白皮肤不去上工,你不去上工,拖拉机手的位置就会被别人代替,到时再上哪儿找像这样挣工分多又体面的活儿?咱们农村人脸黑点就黑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朵朵嗯了一声,心想,这个大哥怎么这么实心眼,还真当她为了变白连工都不上了。
吃了午饭,朵朵肚子还是饿,就回到了茅草房里,向林永芳要点心吃。
林永芳显得很为难,半天才从上了锁的箱子里面拿出几块点心,三个小的一人给了一块,至于糖果,一粒都没拿出来给他们吃。
陶爱家把自己的那块点心一分为二给两个妹妹,两个妹妹都不接:“我们有,三哥自己吃吧。”
朵朵看看林永芳:“妈,你怎么不拿块自己吃?还有啊,点心要趁新鲜吃,妈妈放在箱子里锁起来,很容易变质的。”
林永芳笑着道:“妈不吃,你们吃。”
朵朵掰了块点心,硬塞在林永芳嘴里,爱云也有样学样,喂了林永芳吃了一块点心。
陶爱家说:“哪有男孩子吃点心的,这块点心你们和妈妈分着吃了吧。”说着就走出了家门,趁着午休,他想去稻田里看能不能抓到稻田鸡(就是一种专爱栖身在稻田地里的一种黑色羽毛的鸟类。)这个时候春天孵化出来的稻田鸡刚刚长大,又飞不高,最好抓,而且全是小子鸡,肉质鲜嫩,煨汤是很好喝的,小妹妹身体这样弱,今天又被陈美玲打了,他想抓一只稻田鸡给爱云补补身子。
陶爱国夫妻两个真是勤快人,午休也没有休息,他们养了五只山羊,夫妻两个都顶着正午的烈日给山羊去割草了。
在这里几乎没有人家会养山羊,因为刘翠花的那边的亲戚有陕西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带了一只活山羊送给刘翠花的爸爸,他们家里人舍不得吃,拿到镇上卖,竟然卖了近一百块钱,因此陶爱国才动了养山羊的心思。
自留地就那么一点,想指望着那点土地种个金娃娃出来不现实,养鸡养猪都要粮食,养不起太多,倒是这山羊,只要每天肯给它们割些青草吃就能养大,到过年的时候卖了换钱,还实际一些,而且这几只羊怎么也能卖个三百来块钱,能顶大用处,至少老三爱家读书的钱是不用发愁的。
只是之前他们没养过羊,养了才发现,山羊吃起草来非常凶,一天一只羊得几十斤草料喂它,夫妻两个每天只要有一点空都不敢歇着,要去割草喂羊,所以养起来是很辛苦的。
第34章引诱上钩
刘翠花和陶爱国一人一把镰刀弯腰割着草,幸亏湖北山肥水美,特别是乡下,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青草,山羊的饲料是不用愁的。
刘翠花一想到中午放工时陶爱国说的话心中就很不舒服,自己这么辛苦的养这几只羊,到时要是为他人做嫁衣,自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问:“你真的准备让爱家去读高中考大学?”
“嗯。”陶爱国镰刀割得飞快,脚边一堆又一堆的青草。
“你也不想想,大学哪有那么好考,何必瞎浪费钱,你去劝劝爱家,叫他好好劳动,到时我们帮他物色一门好亲事。”刘翠花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有个表妹今年十八,模样俊俏,不如等秋收过后,我们安排他两个见上一面?”刘翠花说完,直起了腰,看着陶爱国。
陶爱国头也不抬的继续割草:“爱家既然想试试就让他试试吧,我不想他将来怨我们。”
刘翠花眼睛一瞪,气愤不已道:“他凭什么怨我们!你爸在城里一个月的工资少说有三十几块钱,他要是肯把这些钱拿出来给他的子女用,别说爱家想考大学,就是游手好闲我都没有半句怨言,可问题是,连你爸都不肯管自己的孩子,我们凭什么该帮他管他的孩子!爱家要怨也不该怨到我们头上!”
陶爱家估计时间不早了,要上下午工了,于是停止了割草,用绳子把割好的青草捆了起来:“我爸不管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何必提起,再说长兄为父,我爸不管我们,我就更应该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不能叫大伯和三叔家看我们家的笑话。”
说话间,他已经捆好了几捆青草,刘翠花要背一捆他都不让:“我来。”自己一个人全把青草背在背上,压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青草几乎将他淹没。
刘翠花看了心疼,越发不想自己夫妻两个这么拼命还要给公公养后人,公公的钱倒给别人用,心里憋屈,忍不住嘟囔:“人家城里的学生功底比乡下的学生厉害多了,能考上大学的凤毛麟角,你家的祖坟又没有冒青烟,爱家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
陶爱国一听这话动了怒,低声吼道:“他考不上是他的事,我尽兄长的能力是我的心!”说罢,不再理会刘翠花,自己先走了。
陶爱家从家里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看见陈美玲正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不禁好笑,果然还是二哥最了解她,肚子饿了,自己就回来了,看她走得这么慢,肯定是觉得就这样回去太丢脸了,于是高声道:“二嫂,你在这里呀,叫我好找!”
陈美玲心中一喜,可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没好气的问:“你找我干嘛?”
陶爱家笑着说道:“二嫂刚才赌气跑出去,可把二哥急坏了,满山找都没有找到二嫂,饭都吃不下,二嫂快回去,劝二哥吃点饭,不然下午上工没力气。”
陶爱民没吃饭是事实,但绝对不是因为没有找到陈美玲而着急没吃,他是被陈美玲的所做所为和自己出手太重,又气又后悔弄得吃不下饭。
陈美玲两眼一翻,气咻咻的说:“饿死他活该!”嘴上要强,人已经快速往家的方向走去,陶爱家微微笑了笑,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陈梅玲已经不见了,心想,是用跑的吧,越发觉得二嫂好笑。
王文艳回到知青点,与她同一批来的女知青早都全结婚了,现在和她同住的不知是第几批女孩子了,小的只有十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十八岁,一个个小青葱似的水灵鲜嫩,衬托得她如一把谢了花的无人问津的老菜苔似的,因此吃完午饭,她就满山乱逛,趁人不备时,偷村民自留地里一根黄瓜或一个番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