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然看着那辆红色的小车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风驰电掣地远去,不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随着时代的发展,土地作为稀缺资源俨然早已超越寸土寸金的地步。然而喻夏并不像普通白领那样住在随处可见的摩天大楼里——她最终将车停在一条由平房围出的偏僻小巷外,并且信步往巷内走去。
她的目的地是小巷深处的一家小店。从外表看,它和隐藏在这座城市里的无数普通店面并没有多少差别,只是搭在门口的木质牌匾有些泛黑,字迹不细细辨别很难认出,而紧锁的铁门也已染上了斑斑锈迹,似乎已经上了年纪。但在一旁苍翠挺拔的大树映照下,颇有几分古朴神秘却依然生机盎然的感觉。
喻夏熟门熟路地掏出钥匙打开门。这时她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仅是因为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更是她与生俱来的强烈第六感。
果不其然。就在她脱下高跟鞋,往前走几步正打算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冲了上来。喻夏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腰上,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她的外衣,泠泠寒意似乎也随之侵入她的体内。
“别说话。别动。”低沉的女声在喻夏耳畔响起。
喻夏迅速地扫视了店里一眼。
乍一看和平日里的宁静别无二致,但偶然间风吹过,连厚重的窗帘都被推得轻轻摇摆,一些悄悄藏匿在其中的碎玻璃渣子变抓住这个机会,不甘地闪耀着夕阳的余晖,即便转瞬即逝,也足以让喻夏的眼角微微生涩。
喻夏眨了眨眼,又将目光挪到眼前的女人身上。此刻她披散着头发,又垂眸盯着匕首尖端,喻夏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从她的形态穿着与举止判断一二:皮肤细腻光滑,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舒适的生活与昂贵的护肤品保养出来的;身上穿着带清新小碎花连衣短裙,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某国际名牌今年的最新款限量版,和她的身材十分相搭,想必她年龄并不很大,并且热衷于追逐时尚的潮流;衣服上有着深色的斑驳血迹,从凝固程度来看应该过了有一段时间,匕首上也留着同样的痕迹,再联系破窗而入和拿刀抵着无辜群众的行为,恐怕是在肇事逃逸中,凑巧来喻夏这儿躲一躲或者干脆拿她当挡箭牌;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颤抖,大概之前的事故也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了。喻夏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你让我不要说话也不要动的。”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喻夏这么实诚又听话,愣了好半天才装腔作势地又将匕首往前顶了顶:“乖乖的,别耍花样。我在你这躲一会儿,风头过了就放你出去。”
“好。”喻夏点头。
两人沉默着相对了半晌,那人实在按捺不住,问:“你就算一点都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也该跟我讲条件把刀子挪开吧?”
“哦,”喻夏说,“那你能拿开吗?”
“不能。”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这回倒是喻夏先打破了寂静,她微微低下头,用眼神示意了下匕首,并用和朋友聊天般轻松平静的语气问:“人死了?”
那人愣愣地点点头。
“你太冲动了,”喻夏冷静地为她分析,“对她而言不过是肤浅的报复,不痛不痒一下子就过去了;对你而言,却是东躲西藏狼狈一辈子,或者干脆被抓住抵命,那你不是白忙活了……”
但她这话无异于往人心里捅刀子,尤其她的语气实在好不到哪里去。那人本就颇为焦躁,一下子更是怒不可遏,于是猛然抬起头瞪着喻夏,露出了一张狰狞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面孔:“你懂什么?你这样只会说风凉话的人懂什么!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要杀了那对狗男女……他们必须死!必须死!”
她的精神一直像一条绷得紧紧的线,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断裂成两半,如今一激动,手下的力道也没法很好控制,竟然下意识地往前一送,捅进了喻夏腹部。
这样的变故让罪魁祸首也惊呆了。她倏然松开手,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杀害无辜人的负罪感很快涌了上来,慢慢炙烤着她即便再疯狂也无法泯灭的良知——就算她早已模拟了无数次的杀人也确实这么做了,却始终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出手。她下意识地想逃开眼前的场景,想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杰作,她不过是无心之失……可她的脚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怎么都挪不开,她只能惊恐地看着喻夏冷静地将匕首□□丢在一边,然后捂着伤口对她展开一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