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尧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可乐,又抬眸看着她,道:“没有酒?”
温一阳闻言一把将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可乐伸过去碰在他的一边脸颊上,那股冰凉的触感激得唐子尧不由闭上了眼,上半身往後退了退。
温一阳哼了一声,把可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凉凉地道:“未成年喝什麽酒。”
说完,拉开铁罐的拉环,只听“嗤”地一声,罐内的气体猛然跑了出来,待声音消失後,她才拿起来喝了一口。
喝完斜睨了他一眼,就见他此时正垂眸看着桌上的可乐,额前的浏海微微盖住了他的眼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神色。
这模样,怎麽就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心头不由一软,温一阳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此时此刻,她觉得她还是什麽都不要说,就静静地陪他坐着就好。
他要是想说,自然会说,她现在默默的坐在他身旁,应该也能算是一种安慰吧。
於是温一阳也默不吭声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马路上车流来来往往,就在这时,只听唐子尧缓缓开口道:“每当我跟我爸吵架,我就是这样坐在我家附近的超商里,看着窗外什麽都不想,只是发呆。”
温一阳闻言一愣,扭头看向他,轻声地问:“你为什麽跟你爸吵架?”
唐子尧闻言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道:“有很多原因交杂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做的事他不支持,甚至不愿意听,一方面……”自嘲地笑了一声,“也许我是有点恨他的吧。”
温一阳怔了怔,不知道为什麽,听见他用这种能称得上哀伤的语气说着恨爸爸,她突然觉得喉头似乎也跟着微微酸涩起来。
这时唐子尧也扭头看向她,微微笑道:“你也认识我妈妈?”
温一阳点点头,道:“曲老师就在我家附近开钢琴教室,常常来我们店里喝咖啡,算是我们店内的常客。”顿了顿,“没想到她是你的妈妈。”
温一阳这才终於知道曲老师到底像她认识的谁了,原来是唐子尧,他们那双精致瑰丽的浅褐色桃花眼简直一模一样。
唐子尧闻言又是沉默,半晌才道:“我妈妈以前是很有名的钢琴家,曾经办过全国巡迴演出,也常被邀请参加欧洲的音乐会。”
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道:“我小的时候最期待的活动,就是我爸牵着我的手去看我妈的音乐会,然後在表演结束的时候跟着我爸上台献花献吻。”笑了一声,“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温一阳闻言也微微地笑了,应了声:“嗯。”
然後他又接着道:“可後来有次我爷爷来到家里……我在五岁之前根本没怎麽见过我爷爷,後来偶然听见他和我爸吵架的声音我才知道,原来我爸和我妈结婚是瞒着我爷爷的,直到我出生後他才晓得,气得差点跟我爸断绝关系。”
“我爷爷在国内法政界是很有名的人物,膝下只有我爸一个独子,从我爸还小时就对他付予很高的期望,也早早为他的人生定好了一连串的规划,而我爸从小就特别听我爷爷的话,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一样……”
他突然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大概跟我妈结婚就是他人生中做过最叛逆的事吧。”
温一阳闻言默然,一会儿才道:“然後呢?”
“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眉宇间隐隐染上一抹痛色,“然後那个从小就听我爷爷话的爸爸自然妥协了,他渐渐开始很晚回家,天天加班,有时甚至还不回家了,每天晚上我老是扯着我妈的胳膊问她爸爸什麽时候回来,她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那时候他们常常吵架,我几乎每晚都可以听见他俩吵架的声音,有时候吵得凶了,我一害怕就会哭着跑去敲他们房里的门,让他们别吵了,之後回应我的就会是一片平静。”
这时,他突然抬眸看着温一阳,唇角笑容清浅,却让她莫名觉得难过,只听他说:“我当时以为,只要我去敲爸妈的门,他们就不会吵架了,所以天天夜里跑去敲他们的门,不管他们在不在房中,那时候管家还问我为什麽要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