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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夕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哥哥不曾离去,大师兄不曾死去,楠止也未成魔,所有她爱的,爱着她的人们都只是普通人,在世外桃源似的村落里其乐融融。她在梦中一次次祈愿,愿她永世不醒,然而,她还是醒了。
醒来时全身暖意融融,温热的唇正覆上她的眼角,她睁眼,便见到楠止深邃的眼,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对她说了句什么,她听不见,便弯着眼角笑,钻到他怀里。
近正午时,李嫂热情地带着孩子过来帮忙铲雪,灵夕铲着铲着,竟与那孩子打起雪仗。两人你一把雪我一个雪球追追赶赶,不亦乐乎。那孩子小名冬瓜,长得娇小可爱,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甚得灵夕喜爱。
只是冬瓜玩得正欢,灵夕却跑不动了,叉着腰笑道:“我去做饭,不跟你玩了。”
冬瓜朝她做了个鬼脸,抓着雪球继续往灵夕身上扔,李嫂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妞儿,别闹。”
灵夕笑着说没事,拍掉身上的雪便入厨房。冬瓜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餐桌上难得有了外人,楠止依旧面无旁色,一声不响地吃饭。灵夕也无奈,只得不停找些话与李嫂说。
“今年这天的确奇怪,大雪下了这么久,我听人说,乃不祥之兆,怕是天有异变。”李嫂只吃了几口便停下说道。
灵夕保持笑容,问道:“外头人都怎么说的?”
李嫂叹气道:“这年头,不是妖就是怪的,隔一段就闹得人心惶惶。几个月前不是还说有个大魔头出来了么?传得沸沸扬扬的,其实……”
李嫂正说着,察觉到冷飕飕的眸光扫过自己,像是被利刃狠狠割过一刀似的,后面的话生生顿在喉间。
正好冬瓜在外头玩腻了,一头撞到灵夕的怀里,惊叫道:“哇,灵夕姐姐做的菜看起来好好吃啊。”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勺跟前的芙蓉豆腐塞到嘴里,跟着冬瓜脸就变成了苦瓜脸,“灵夕姐姐,你们家的盐不要银子吗?好苦……我要喝水。”
冬瓜身子一滑就从灵夕身上下去。
李嫂很是尴尬地看了二人一眼,灵夕则悄眼扫过楠止,见他面色不变,继续夹菜吃饭,便也垂眸,沉默不语。
时间在灵夕的摩挲下变得缓慢起来,她不再日日嗜睡,甚少出门,极偶尔才会做一两顿饭。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迟迟见不到春光再现。后院的藤椅不能再坐,楠止便在窗边改做了一个矮榻,灵夕时常窝在那里,遥望无边雪色。
她不知道楠止是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或是他无暇顾及到她的异常,自那夜未归,他便有些不一样了。
偶尔他会用手抚过她的眼角,她不经意地躲掉。偶尔他在她笑的时候抚上她的面颊,她对镜微笑,见到两颊若隐若现的梨涡。他不再每日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不记得有多少次,她一觉醒来,身边空空如也。
其实她不敢再贪睡,楠止却不知,偶尔她佯睡,楠止便会以为她当真睡去,悄然离开。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却也不愿睁眼。一个人的房子那样冰冷,心中已然空了一片,她只怕一睁眼,那冰冷入心,便万劫不复了。
又是一日午后,雪后放晴,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风,带入雪水的清香。
两人一起做画面灯笼,楠止执笔作画,灵夕拿竹枝做出灯笼的形状。眼看只差最后一步,眼前突然一暗,竹枝便插到手心,灵夕吃痛,轻轻“呀”了一声。
楠止放下笔,握过她的手,见手心渗出血来,眉头一皱,扫过地上的竹枝,那竹枝便成了灰烬。
灵夕并看不真切,乖巧地由着楠止施法抚平她的伤口,再带着她到矮榻边坐下。
“我来。”楠止道。
灵夕挽住他的手,“困了。”
楠止转身坐下,揽过她,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安抚似的慢慢捋顺她的长发。灵夕侧目,半合着眼凝视他。
尽管眼前雾气弥漫,且光线暗沉,她还是能在脑中勾勒出他现在的模样。
他向来不爱说话,定然紧抿着唇,唇角的弧线微微上扬。他的五官深邃又不喜有多余的表情,此刻定然像没有温度的石雕那般冷然,但他对着她的时候,面上总会有不易察觉的温暖,和偶尔掠过的笑意。他黑色的眸子时常浓如沉墨,让人一眼探不到底,又不敢直视,但他凝视她的时候,定然眼神清澈,眸中藏情。
灵夕看了楠止许久,吃吃地笑起来,上扬的唇却被吻住,温柔缱绻,不分彼此地缠绵辗转,渐渐地又如攻城略地般霸道强势,只吻得灵夕双颊嫣红,几乎呼吸不过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灵夕闭上眼,慢慢平缓呼吸,不经意地轻声问道:“楠止,他们说你曾经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