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十年,”将却忽然笑道,“我若为王,于梁国,定当永不犯境。”
兵未料将不仅立刻答应,反而做出如此承诺。他眼睛明显地亮了亮,确认道:“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将反而显得无比坦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自有他们为我明证。”
“好,”兵定睛望了望将,忽然朗笑出来,朝他伸出手道,“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将伸手,紧紧握住了兵的,出言亦是慷慨万分。
心知如此一诺,便权当话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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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澈明之时,兵遥立在崖畔,远远地望着将带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笑。只是,这抹随着将渐行渐远而变得愈发淡漠,最后慢慢地全部敛去了。
他忽然转身,朝密林的反方向奔去。
那里,是去往自己的家国——梁国的方向,离此处,已不过半日的脚程了。
但他却使出全力地拼命奔跑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急迫。
因为——三日前,秦国已陈兵梁境。
这便是方才奄奄一息的文,在他耳畔说的最后一句话。余下的话无需多言,也没有机会多言,但兵心里却是无比明白。
只怕此刻,两国已然在梁国境内开始交战了。
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一懵之后,便只胜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赶回梁国。这个念头让才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自己都有些惊讶,但却也异常地坚定。
将走的时候,兵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却满是他之前在战场上,奋不顾身地保卫国战旗不倒的画面。过去他常常以为,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若死了,反倒什么也没有了。只是,在方才“说教”将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那么那一份责任。
身为梁国人的责任,在山河垂危之时,挺身而出的责任。即使这责任是微乎其微,而非万种期待的。然而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此刻秦国覆了自己的国,纵使留得命在,也不过一条丧家犬而已。自己虽一心念着太平,渴望平静无忧的生活,但这种太平绝不是用回避和逃离的方式面对旁人加诸战乱来获取的短暂虚像。而是,一种面对强敌视死如归,誓保山河无伤的坚定决心。
这一切,大概都是将嘴里,自己这个“小人物”过去所太过缺乏的吧。
兵挑起嘴角笑了笑,步子却渐渐放缓,最后在树林的尽头站定了脚步。
他知道,往前十几里,便是梁国的城池了。
但他已经听到了喊杀声,马嘶声,以及刀剑碰撞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仿佛还掺进了浓重的血腥气味,朝自己迎面扑来。
兵握紧了拳,很久很久。忽然他又笑了,终于朝前迈出了步子。
于是他终于看清了,梁国城门下鏖战的情形。
秦国的铁骑甲光向日,气势汹汹丢直逼城门,而梁国将士,正在城上城下拼死抵抗着。然而秦军掠过之处,无不留下一大片东倒西歪的尸身,以及殷红的血渍。并且,不断有梁国士兵从被秦国的箭阵射中,从城头如陨石一般地滚落。
喊杀震天,血流成河。
兵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拳头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