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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娇的声音里略带挑衅,她继续追问:“若是谢夫人平日里甚少看书,对诗词了解不多,也可以不参与飞花令。”
她这话说得看似委婉,实则露骨。哪家官家夫人小姐不看书识字的?唯有那些乡野出身的女子才会以夫为天,想着嫁过去便只以色侍人,为夫婿生儿育女。
她们今后出嫁,可是要做一族宗妇的,琴棋书画哪个不是样样精通?就是考女状元都未必不行。肚里没点墨水,要叫夫家笑话的。
刘燕双听到这话,掩袖噗嗤一声笑出声。飞花令不是什么难的耍法,等闲都会几句诗词。飞花令取七字诗,头一个答的人要取“花”字为第一个字的诗词,次者取“花字”位数第二的诗词,以此类推。
她正要讲一句:“好了好了,谢夫人不想来,你就别问了。”
哪知陆宝儿却笑眯眯地道:“好啊,我也来试试。”
她这般落落大方地应下了,倒显得刘燕双和李娇有些咄咄逼人。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李娇神色不大好看。
几人重新排列开始行飞花令,答不出来的就喝酸梅汁。陆宝儿是第七人,李娇排在第六。等李娇答出一句:“出门俱是看花人。”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陆宝儿身上,等她后文。
刘燕双偷笑:“怕是要讲不出来,喝酸梅汁喝个饱了!”
哪知陆宝儿走了半步,微微一笑,道:“不见人烟空见花。”
大家一愣,没想到她不但答出来了,还借了韩偓(晚唐诗人)的诗接上了李娇那句看花的雅意。她们都以为陆宝儿不识字,哪知她不但识字,还隐隐出了些风头来。
李娇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多言,显得不够大家闺秀。
陆宝儿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她淡淡道:“这轮罢了,下一轮我便不来了。扫了几位小姐的兴,实在罪过。只是我有些头疼,许是受了寒,想和顾夫人辞别,先走一步。”
老嬷嬷搀着她回花厅,差遣小丫鬟去禀顾夫人。时间确实不早了,也该有点眼力见儿打道回府。
对于之前的刁难,老嬷嬷看在眼里,没想到陆宝儿轻易化解了,她既惊又喜,问:“夫人在家中可念过书?”
陆宝儿抿唇笑:“家父是秀才出身,在乡下也有开过学堂。”
“竟是如此!”幸亏今日误打误撞博了好名声,否则传出状元夫人不识字,是个草莽出身,也怪难听的。
另一头,谢府内。
谢君陵见夜色浓厚,放下书,挑灯往伙房走。
伙房的下人见谢君陵撩袍跨进门口,吓得跪地,支支吾吾:“老爷怎么来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谢君陵见这些人诚惶诚恐跪了一地,倒不知自个儿有这般吓人。他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我不过是来想做一道菜。”
厨娘哑巴了,支支吾吾:“老爷亲自下厨?这……这不合规矩。”
哪家的官家老爷不是等人伺候的?还有谢君陵这种巴巴儿赶来地撩袖子做菜的?
“无妨。”谢君陵想到了从前他写完文章还要入伙房给陆宝儿倒腾吃食的日子,抿出一丝笑,道,“本就是乡野出身,哪来这么多规矩,没的忘了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厨娘和打下手的小厮想拦也拦不住呀。大家苦着一张脸,想着待会儿定要遭陈山管事的骂,愣是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谢君陵权当没看见,淡淡问了句:“可有鸭胸脯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