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在昏迷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各种片段和画面。
破落的伞铺里积满了灰尘,一柄柄人皮伞被撑开,规律地倒挂在了屋顶上。
双眼布满阴翳的修罗伞匠背对着她坐在一张鸡翅木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
木头的香味和屋顶上的人皮骨伞的味道,清晰地涌进她的鼻腔。
她底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完全是脚踏实地,像人一样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她怯生生地朝着那伞匠靠近着,似乎是想去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可才刚伸出手,那伞匠就猛然回过头来。
那种感觉非常诡异,就像是伞匠的头颅原本就不是连在他的身体上一样,整个脑袋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转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苏萤,悲伤地质问着她,“为什么你说的那个方法根本不管用,她还是没能原谅我,这个残忍的方法明明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你骗我!”
修罗伞匠越说越激动,情绪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苏萤想要后退,却一把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一眨眼,那双布满白色眼翳的双眼里,竟然留下了两行血泪。
“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是你,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怨的方法!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苏萤不断地摇着头。
与其说没有,其实是她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我早就死了,我生前的记忆全部都丢失了,真的对不起……”她不断地向那个绝望的修罗伞匠解释着。
屋顶上悬挂着的人皮骨伞一个个从房梁上翻身下来,落地为人,面目狰狞地朝着苏萤围了过来。
苏萤惊慌地闭上眼睛,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
整个世界刹那间被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刚才身处的伞铺已经消失。
此刻的她正站在一个溶洞中。
白渊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腰间。
脑袋上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温和地看着苏萤,还时不时动一动耳朵。
他宠溺地伸出手,拍了拍苏萤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她。
“阿萤,不要哭,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巫女,正如我永远是你的白渊一样。”
苏萤逐渐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一头扎进了白渊的狐裘中,毛茸茸的,带着点白渊的温度。
“我到底是谁?白渊,你告诉我好不好?白渊……”
白渊拍了拍苏萤的背,在她的耳边叹息了一声。
“你说过,时间是苦海,巫女永远不会死,所以只能永远在苦海中沉沦。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死了呢?”
苏萤收敛了神色,从白渊的怀里抬起头来,却看到白渊的脸已经变成了段天一那张苍老的,布满沟壑的脸庞。
苏萤急忙退了出来,段天一背过手,皮笑肉不笑地嘲讽着她,“怕什么?我好歹也是送过你最后一程的人,不光是我,还有他们,我们都是亲眼看着你死掉的人。”
段天一说着,伸出右手对着苏萤示意自己的身后。
在段天一的身后,站着一群黑影,看不清面容,什么都看不清。
“凶手,是我们……”
苏萤握紧拳头,忽然爆发了出来。
她用力地质问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