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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经过我们两人的共同努力,一大袋桂花糕就此进了我们的五脏庙,光荣的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
填饱肚子后,子瞻说要送我回去,可是,我坚持要找耳环,子瞻劝不动我,只好陪着我一起找。我们来回找了四遍,等到灯市散了以后又仔细的找了两遍,依然一无所获。
我带着遗憾回到了眠月楼,坐在窗前,凝视着镜中只带着一只耳环且依然残留着泪痕的面孔,突然觉得很沮丧,很寂寞。
大考的日子终于过去,为了庆祝子瞻顺利通过考试,尽管还没有放榜,可是我和王巩对于子瞻的实力深信不疑,因此坚持要先庆祝一番。
几日不见,王巩的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淡淡的忧虑,即使在酒宴欢笑间也仿佛夹杂着些许落寞。这可不像平常的他,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借酒浇愁、没精打采的王巩,子瞻无奈的摇摇头。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即便是潇洒如王老弟,也难看破情关二字。”
“是啊,我可没有子瞻你这么好运。”王巩无奈的苦笑,“佳人芳踪何在,我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如何追寻。”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子瞻好心的为我解惑。
原来是在上元灯节那天,王巩机缘巧合之下曾与一位紫衣女子有一面之缘。可是萍水相逢,又不知道对方姓名,但无奈已经情根深种,难以忘怀。如今更是饱受相思之苦,奈何芳踪难寻,只是徒惹伤感。
听了王巩的遭遇,我不禁唏嘘不已。很想劝他把这段过往云烟抛在脑后,不要再为这么渺茫的缘分折磨自己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出口。
如果能轻易被人劝服,那便不是爱情了。
“你如今打算怎么办呢?听说你的父亲正在极力撮合你和尚书千金的婚事,你要如何应对?”子瞻为王巩手中的空杯斟满酒,并关心的询问。
“在我遇到她以前,我并不反对这门亲事。可是,现在,我不想也不会娶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我会每天去我们见面的地方等她出现,我一定能再次找到她的。”提到心上人,王巩的眼神满是爱慕及迷醉。
王巩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轻轻的摇晃着酒杯,看了看子瞻,又看了看我,轻笑着说:“子瞻,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不让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在内为朝云作画了。即便是我现在如此想尽快找到她,但也不想拿她的画像四处张贴寻人。而且,我也有些害怕,害怕佳人芳心已有所属。哎,情字果然是碰不得,想我王巩是多么自在逍遥、快活似神仙的一个人,如今却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
听了王巩的话,我心中一动,偷偷的瞥了一眼子瞻,发现他也正在看我。我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无奈的发现自己又变成一只手足无措的番茄了。
一日,早上醒来,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吃城东集市上卖的桂花糕。明月待我吃完早饭后,便出门为我去买了。
我坐在桌边,一手拄着下巴,一手随意的翻着乐谱。表面上是在努力构思新的曲目,而事实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记得那次子瞻也是在城东为我买的桂花糕,真的是很甜,很甜……
“朝云,你忙什么呢?我能不能进来坐一会儿,咱们姐妹聊聊天?”
我微微一愣,竟然是香雪的声音。她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呢?莫非是她知道了楚公子来向我学弹琴的事情?千万不要啊,那样,就达不到惊喜的效果了。
“哈哈,是香雪啊,快请进。”我一面笑着把她迎进屋,一面为她拿来点心。
她来找我聊天,这让我觉得非常惊讶。
虽然,在这眠月楼里,除了秦妈妈,我就只和香雪比较熟悉了。然而,不知是她刻意回避,还是秦妈妈的意思,她从来也没有来我房间找过我。
“朝云,早就知道你的琴艺了得,歌声更是动人。其实,我早就想来和你好好谈谈,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你是知道的,秦妈妈对你特别优待,根本不许我和其他姐妹来找你。”
“呵呵,你太客气了。”我有些无奈的应付着,心里却暗自思量这位向来精于谋算的姐姐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看这‘流云居’布置得真是清新、雅致。完全和眠月楼里的气氛相反,真是让人误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朝云,你知道吗?我和其他姐妹一样,都很羡慕你。”她目光淡淡的凝望着我,语气里有着模糊的叹息。
“这还要感谢秦妈妈的照顾。呵呵……”我看着她又是羡慕,又是失望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虽然工于心计,却也是被形势所迫,这只是她的生存手段而已,实在是不能完全怪她。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寂寞的吧。“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这儿坐坐。”
听了我的邀请,她的眼睛一亮,十分开心的拉住了我的手。
“真的吗?朝云,我真的可以常来找你?”
“当然啦,我听过你的琴声,真的十分出色,咱们可以好好切磋一下,这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我原本以为提到古琴,她会很开心。毕竟,有共同爱好的两个人,更容易成为好朋友嘛。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露出一点开心的样子,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惹你心烦了吗?”
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样子,她尴尬的笑了笑。
“不,这和你没关系。只是,我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记得我小时候……呵呵,不说这个了,你可能不想听这些……”
“不,不。如果的确是难以启齿、不想告诉我便算了。若是你觉得我能为你分担一些,帮你排解烦闷的话,就说出来嘛。也许,你说出来后会舒服很多的。”看着她眼中的落寞,我实在不想让她继续孤独下去,把所有沉重都藏在心里的感觉,是很沉重,很累的。
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给她说下去的勇气。
在我的安慰下,她叹息着开了口,缓缓的道出了辛酸的过去。
“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虽然不是豪强富豪,却也是书香门第,衣食无忧。我的父母在生了我两个哥哥以后,又得了我这么个乖巧的女儿,自然是十分疼爱。只可惜,好景不长。我五岁那年,在我全家去山西探亲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山贼,我的父母和哥哥,都被杀害了。他们抢了我们随身携带的财物,又觉得心有不足,便开始打我的主意。他们把我关了两天后,便卖给了一个人贩子。几经周转,我被杭州最有名的一家青楼怡红院买走了。里面的妈妈见我生得还算标致,便请来师傅,教我弹琴、下棋。为了我的未来,我很努力的学习,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后来,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便开始接客,成为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官。由于我的才貌还算出众,很快便成为怡红院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