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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只能苦笑,能说什么?只是提到明玉,他心里一急:“你将明玉怎么了?”
说及明玉,英亢更是气恼:“我能将那贱奴如何?你心内便只有他么?你心疼他却要心疼到同榻而眠吗?”
“贱奴?”小秋怒笑,“哈哈,贱奴?我跟他一样都是贱奴!英帅,主奴行奸有违帝国大法,难道我们贱奴同榻交配也犯了王法吗?”
英亢明知小秋与明玉不是那层关系,可他本就嫉火难忍,听小秋这么说,更是气极:“你说的什么话?谁许你与他在一处了!”
“我说的当然是贱奴的话了!谁许我?哼哼——对哦,我这个贱奴做什么都得主子说了算的,你不许我,我怎么做?”小秋眼里添了恨意,“我只是个贱奴罢了,你又做什么假惺惺替恢复功力?你拿去!我不稀罕。”
“住嘴!你有没有心?你讲不讲理!”英亢从未想过小秋口齿这般毒损,更气他不知好歹,颈中青筋直暴,显是忍耐到了极点。
“我配有心么?奴隶该有心的么?奴隶配讲理的么?”小秋气极而笑,“你知道什么是奴隶?你们对奴隶好?当年来凤轩的姑娘犯了什么错,被杀死不算,尸身都要火烧灭迹?明玉又犯了什么错,辗转人手,生不如死?只因为一块奴印,就活该遭人奸辱吗?”
英亢没想到小秋会提起来凤轩那么久远的事,又见他心绪激动,一时无语。伸手去搂他,被一把推开。
小秋惨然:“你可曾被人打过骂过欺辱过,在你眼里奴隶猪狗不如!香贞贞和别的平民姑娘有什么不同?不是奴隶时人人当作宝贝,发现奴印便猪狗不如;明玉被帝君当众奸辱,你们反倒骂他卑贱淫荡;我才八岁,便被贺盛川欺辱得路都不能走;所有伙伴全都住在恶臭难闻的洞穴里,吃狗都不吃的食物,不停干活,不停配种,没人能活过二十岁……哈哈哈——”笑声凄厉,“便是你,你知道我是奴隶又如何了?”
贺秋双眼通红,说出的话字字带血。
英亢听得心痛心惊,一时混乱,默默站立。
“难道我们便不是人么,我们生来就得受欺压么,就因为一块奴印么?”
“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同样念书识字同样练武打仗,我白鹤军中那么多逃奴跟黑旗军士又有什么不同?你说,我们有什么不同?”
贺秋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冷冷看向英亢,目光如刃。长久以来,这些话都是深藏在内心,对谁都没说过。这时都喊了出来,只觉得全身轻松,脑中无比清醒。
英亢咬着牙,他虽然早听说过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第一回有人敢当着面对他吼,一个奴隶、他的爱人,质问他——
奴隶便不是人吗?奴隶和贵族有什么不同?
从没人这么大胆,即使奚一庭一直支持废奴却也从未敢对他有所流露。可是这个小家伙竟敢……难道仗着自己欢喜他,仗着自己不能对他怎么样么?
看他凄厉如狂,他又确实心疼。
英亢心里的情绪微妙地变化着。他突然想道,他的小白鹤不知不觉间,已然蜕变成可以和他分庭抗礼、并驾齐驱的人物。
他并没回答小秋,反倒问道:“那么久远的事,你全都挂在心上,却从没跟我说过,是不是早就恨着我?”你到底有没真心爱我?
小秋在心内叹一声,深深看他一眼,摇头:“不,我不恨你,我只恨这让我们生不如死的帝国大法。”
英亢一世豪雄,虽然困于情爱难以自拔,却始终拿得起放得下。良久,他沉声道:“如果南北一定要打,那就打吧,只是,你还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