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看见她如此境地,又嫁了这么个郎君,怕是能直接与祝扬动起手来。
可父亲没有了,她的家也在那场兵变中化为乌有,此时此地,她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微雨悄悄从她身后出现,端来了茶水和点心。雪龙不饿,蔫蔫地冲她点点头:“我不饿,先搁下罢。”
“娘娘还是吃点吧。”
微雨四下瞧了瞧,见周遭无人,才放心大胆地开口,“小人知道您心下不快,您先好好养精蓄锐,等到世子爷晚上回府,才好铆足气力和他讨个说法呢!”
雪龙内心有些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微雨。”
“在祝扬的眼皮底下,哪怕我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依然有许多种法子制住我,你明白吗?”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早该想到,这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祝灵均连给她下情蛊这件事都做得出来,又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微雨看着她神情,有点儿害怕,脱口而出:“您、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雪龙对上她紧张的双眸,笑了笑:“不会。”
“去年点春江兵变,我在大火里拼尽全力捡回一条性命,不是用来随意寻死的。”
雪龙轻声说,“我宁可不要这种解脱。”
昨夜的经历给了她教训,同世子爷争锋相对是行不通的,眼下府上到处是侍卫,想要光明正大出府难于登天,她必须想别的法子。
——她还没去鸳鸯楼,找那位花魁打听汀花浮玉簪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雪龙就有些头疼。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直起腰背,神情也严肃起来。
上回她将簪子拿去春风落,店家和她说过——“还有半月时间,花魁小娘子要在城中公开献舞”。
算算日子,可不就在十日之后么?
错过了这次,下次再见到花魁,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微雨正在一旁收拾茶具,冷不丁听见雪龙的声音:“祝扬今日走前,是否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小女侍回想了片刻,摇摇脑袋:“世子爷说了,事突然,归期不定。”
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早寅时的时候,府上来了位宫里的公公,似乎是宫里出了什么急事,世子爷一宿都没阖眼,就匆匆被叫走了。”
雪龙微微蹙眉。
究竟是什么急事,天不亮就得进宫商议?
难不成是蜀君出事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绊住了祝扬的脚步,世子爷回来得越晚,留给她想对策的时间就越多。
小亭外暖风和融,春日温柔,大朵的山茶花和粉白的海棠花交织成海,一阵微风吹过,花雨如梦。
雪龙揽着膝盖上的猫,定了定神,唤道:“微雨。”
她眸子里碎光荡漾,语气是难得认真,“这几日我走动不便,我有件事儿想让你悄悄去办,不要被人觉,你能做到吗?”
微雨眨眨眼,不自觉挺直了腰板:“您是想要”
"十日之后。"
雪龙道,“十日以后,我要从府邸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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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府邸偏僻,即使是天不亮就备马出,祝扬来到春秋代序门外的时候,也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风扬游丝,日烘晴昼,雨后空气微润,园里的花木开了个遍,蜂蝶飞绕,芬芳缭绕。
然而春秋代序门口的氛围却不寻常。
祝扬快步穿行过春秋代序殿前的长廊,鼻尖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药苦味,混合着草木焚灰的烟尘,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