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时皎然与我同在,我定会对他说:“出尘了了香中事,几回落落炉中灰?”然后听他应我:“心有清泉过芜地,仰见月浓似茶汤。”
就在此时,随着两位官兵齐声喊:“入场——就座——”
考场大门的牢固铜锁就被打开,考茶试和考香试的学生们分别从左右入内,按照昨日心里有数的位置坐好,各自从包袱里面拿出允许携带之物放置在桌面上,待巡试官一一检查可允用之后,也就算是完成了正式开试前的一切准备。
我之所带,是:数张纯白色的怀纸、骞州大家庄大山人所制的茶碗、兰儿所赠的“成须堂”茶杓、和装满侍茶姑娘心意的文殊护身符。
巡试官才刚刚检查完我的物品,移步拿起我后面的学生的茶拨之时,左侧第二列正数第五座位上的一个头戴水色纶巾的男子忽然精神大作,从茶几后面跳起,一脚踢翻桌脚边的木桶,拍掌大叫:“我是御前奉茶之人,我是御前奉茶之人……”远不止这些,才没一会儿,他竟在原地上下跳跃数回,手舞足蹈、狂笑不止,如同失了神智一般。
也许是有皎然的状态在先,皇甫冉并不惊讶。
反而是那位高高瘦瘦的副考官,目瞪口呆之后,就用颤颤的语气下令道:“来人,将那行迹疯魔的学生带下去!”
三名官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疯疯癫癫的学生连手带脚地架出考场,引的大家一阵唏嘘。
等到全场恢复安静,主考官站起来威严道:
“你等不是考科举,科举不中熬到白头者比比皆是,他们尚未解荤笑、失心丢魄至此,你等又何须出阵阵遗憾之声?将之前的场景忘记,专心应考罢!”
副考官虽然惊魂未定,却强作沉稳补充道:
“本官也是一步一步经过考试才步入朝堂的,如今为圣上分忧尽忠,为的就是给你等树立榜样,让你等放稳心态、少情绪,坚定相信:人有才,天不负。方才所见,本官只当是一个特例,也不追究那学生的扰乱秩序之罪,你等定要引以为戒,不可失心、更不可失志。”
说来奇怪,众人都以为接下来皇甫大人也会说上一番官腔的时候,纪檽峰突然从看座上站起,请了三位官僚的礼,询问道:“不知可否让在下小说几句话?”
主考官点头:“准了。”
纪檽峰向下用扇子环指了众考生半圈,冷冷开口道: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面带同情、心带笑’的那一套,别以为有人失去资格就是给自己多加了一重机会,免得放榜后落差太大,城墙门口又多出了几个失心疯的来。”
主考官听完,却也不怪。
“本官奉茶职多年,深知在一项技艺上面精进难乎其难,因为能够在圣上面前拿的出来的成果,都是阶段性的。所以勿论你等心中如何想都好,今日本官只认一个‘茶’和一个‘香’字。”
“大人英明。”纪檽峰逢机接话。
一切检查完毕,开试的吉时到来。
礼官一敲震天锣,就大声宣布:“新科茶试、香试开考——”
第一道试题是煮茶,主要考察学生们是否懂得秋茶的“度”。
凉夏有荷,饮茶应在清晨,茶味应为透心明爽、如品清露;寒冬伴雪,饮茶应在午后,茶味应为舒心盈润,如握暖裘。
唯独是秋茶最难把握,煮者不知待客之礼是否周到,饮者不觉主家本意是否如茶到位,彼此间多为客气相聊,水尽汤淡而别,难通有无、难付茶味。
我深深以为:此题并不简单。
选炭入炉、舀水入壶谁都会,难就难在如何让这为入茶叶的水恰好与秋意交相辉映。
考场除了入口之外,三面都是有围墙的,所以秋景难应、秋色难入、秋思更是难融。
如何让“水不负秋,秋回馈于水,使得煮者展露心之所往、饮者纳怀心之所传”,是个中关键。
我从包袱中拿出一指粗的荔枝木与龙眼木,用小刀将二者切成段,间隔交错放入炉中,又复取来草秆引火,烧树枝于泥炉中心。待到荔枝木和龙眼木变色起了一层白霜之时,我便将已经盛好了水的提壶挂在自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