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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想是忘记了,昨日姜顺华查出身孕可还是去与陛下诉说委屈时晕过去,孙贵嫔怜恤她召了太医才发现的。”阮文仪本来是得了高太后叮嘱,想提醒姬深莫要太过沉迷女色,也该关心关心有孕的妃子,却不想牧碧微抢去了话头,幽幽道,“到这会欧阳昭训那边还什么话都没有,姜顺华多半还委屈着呢!”
姬深原本就因为甘泉宫之行对生母并兄长们都起了隔阂,如今聂元生才走,这隔阂还没去尽,欧阳氏虽然是他之表姊,也有些颜色,但想到她进宫以来便对孙贵嫔一干人十分的看不起,孙氏好几回在自己跟前哭诉被欧阳氏欺凌,自己念着高太后的面子未与她计较,不想欧阳氏竟是越来越跋扈,连有孕的妃嫔都敢……转念又想到方才在甘泉宫里,高太后口口声声指责自己不关心姜顺华,却绝口不提欧阳氏将姜顺华气晕在祈年殿上之事,更是觉得高太后实在偏心。
高太后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姬深之母,姬深这把火自然免不了要迁怒到欧阳氏身上去,当下冷笑着道:“若非微娘提及朕倒是差点忘记了!昨日朕便要召欧阳氏至祈年殿上觐见,后来因太医诊出姜氏有孕,本朝宫里还是头一回得此喜讯,忙乱之下竟是忘了,怎么她昨日才抗了旨意,今儿到这会都不曾去承光殿请罪吗?”
殿下阮文仪无言以对,欧阳氏一向自恃出身与位份,这两个月连宠爱都更在姜氏之上了,她哪里会把姜氏放在了眼里?若不是姜氏有了身孕,怕是欧阳氏不反过来寻姜氏的麻烦就不错了,又谈何登门请罪?就是昨儿急急去了甘泉宫寻高太后庇护,那也是顾忌着孙贵嫔的缘故,却不是怕了姜氏。
牧碧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手勾住了姬深的脖子,一手掩嘴轻笑:“陛下,奴婢以为欧阳昭训还是莫要去承光殿的好,若不然顺华娘娘心绪激动之下反而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呢!”
姬深虽然对姜氏远不及当初怜爱,但究竟头一个子嗣,总是重视的,听牧碧微话里有话,不觉皱眉道:“微娘可是晓得欧阳氏是如何委屈了姜氏的?”
下面阮文仪一听这话,姬深竟是认定了欧阳昭训的错,心下大急,忙道:“此事当请昭训娘娘过来……”
“陛下不知,昨儿陛下才去祈年殿为小何美人庆贺生辰,平乐宫的容华娘娘也使了身边近侍过来请奴婢过去赏梅,奴婢想着虽然与容华娘娘不熟悉,但娘娘提起了奴婢先外祖父,奴婢也只能走一趟了,却不想到了绮兰殿里见礼时却见着了欧阳昭训也在。”牧碧微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拿手指点着姬深的胸膛哀怨道,“奴婢昨儿可是被支使了一天,回到风荷院里熬姜汤沐浴过了,又喝了许多红糖姜汁,这才免了今儿风寒之苦呢!”
她诉苦时神情娇媚姿态柔弱,姬深看着可怜,便揽紧了她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文仪急道:“陛下……”
“滚出去!”姬深不耐烦的叱他退下,阮文仪无奈,退出之时警告的瞥了眼牧碧微,却接到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心下一叹,只得躬身出去。
牧碧微牵着姬深的袖子,帕子轻擦眼角,泪珠儿便要掉不掉的挂上了长睫,呜咽道:“容华娘娘之弟没在了雪蓝关,此事陛下已经圣断过了,然而容华娘娘要迁怒于奴婢,奴婢也没话说,到底奴婢身份卑微,远不及容华娘娘高贵,容华娘娘要打要骂奴婢都受着也是应该的,可奴婢进宫不几日,连昭训娘娘的人影也不曾见过,谁曾想,昨儿个才见面,昭训娘娘就拿了前朝之事话里话外的说奴婢父兄的不是,奴婢想着,父兄固然有过,可到底也是陛下跟前的臣子,处置自有陛下判断,又有后宫不可干政,昭训娘娘是书香之家出来的,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而且昭训娘娘还是陛下表姊,位份又尊,若是带头议政,怕是太后娘娘并陛下都不喜的,因而壮着胆子提醒了娘娘,可昭训娘娘却发起怒来,不但令人夺了奴婢的手炉披风,还着奴婢昨儿只着夹衣顶风冒雪的在梅林里折梅花……说是但凡梅花林里留了一枝完好的定然不放过奴婢!”
姬深听了大怒:“方才母后才以茂姿为小何氏庆贺生辰为名罚了茂姿,朕本就想着茂姿也不过在祈年殿上设了一场小宴,不过隔了一日怎么就传到了母后耳中?却原来是这个贱。人去告的状!茂姿贤德,不问前朝政事,这才有了设宴之举,欧阳氏倒是会做好人!若非你这会说明,朕还不知道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探前朝之事!既然连你父兄的事情都敢议论,那么如今春耕之忧想来也是知道的,却不但不提醒茂姿,反而冷眼旁观,更借机告状,以掩盖自己的罪名——这欧阳氏还有什么脸面称是书香门第出身?!茂姿固然小门小户出来的,论到了知礼也不晓得胜过她多少!”
牧碧微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眼角继续装委屈,心下暗道:幸亏高太后方才罚了孙贵嫔,果然这位贵嫔才是姬深心尖尖上的人呢,表姐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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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母上病了,悲剧啊
幸亏还有个勤快的弟弟
希望母上明天就好起来
第八十章告状(下)
“陛下且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牧碧微垂了会泪,捏着帕子娇柔的偎在了他怀里一面替他顺着气,一面怯怯的说道,“昭训娘娘出身高贵,不但是太后娘娘的亲甥女,还是陛下的表姊,看不起奴婢们卑贱也是寻常之事……”
姬深冷笑着打断了她,轻蔑道:“朕之表亲比比皆是,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念着母后的面子才叫她进了宫,欧阳氏既然以知礼自许,那么她身为昭训,尊敬与顺从贵嫔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者论到卑贱,她虽然是欧阳家的女郎,父母也不过是庶出罢了,方才元生还在这里说了嫡庶有别,论起来欧阳氏的身份又高贵到哪里去?你还是牧家嫡女呢,若不是前魏覆亡时牧家为了守住西北三关,致使合族仅存一人,你之身份比她又差到哪里去了?”
牧碧微软语道:“方才太后说贵嫔娘娘铺张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奴婢想着贵嫔娘娘既然得陛下宠爱又居贵嫔之位那么一定是善查上意的,昭训娘娘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奴婢想着贵嫔娘娘若是晓得前朝如今的忧虑,哪里又会在此刻办小宴惹太后不喜了呢?”
“必是欧阳氏这贱人,茂姿虽然出身不高,却素来知礼,恪守后妃之德,况且孙家的人都已去世,茂姿便是想打听前朝之事也无能为力,而欧阳氏却不然,欧阳孟礼固然只有一个县伯爵位,并无实职,但其弟欧阳仲礼却正在吏部任职,看来很该给他些敲打,叫他专心政事而不是盯紧了朕的后宫!”姬深冷冷的说道,如欧阳这样自诩诗礼传家的望族最是看重嫡庶,除非主母多年无子,否则断然是不许庶子居长了,欧阳孟礼作为庶长子,地位尴尬从他名字里的孟字可见一斑——嫡长为伯,庶长为孟,欧阳家将这个起用入名中,摆明了就是要随时提醒他当安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