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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到孙氏高太后不免还觉得厌恶,温太妃察言观色,又添了一把火道;“太后若是担心孙贵嫔借着有孕的这些日子生事,我倒觉得姜顺华那儿是现成的例子!”
高太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恍然道:“姐姐是说萧氏?”
“陛下年轻,妃嫔们也正值青春年少,便是左昭仪性情稳重,然而生养之事没有经历过哪里能够晓得许多重要之处?”温太妃笑着道,“是以左昭仪自打进宫来事事处理得妥当,可遇见了姜顺华有孕到底还是心里着了慌,从太后这儿要了萧青衣到承光殿照拂呢!既然一般是宫妃,孙贵嫔的位份还在了姜顺华之上,太后又怎能厚此薄彼,不给祈年殿添个得用之人?”
——曲氏在承光殿说是太后之命,其实却是她自己所提,不过是担心姜氏怀疑或孙贵嫔一派借机生事,这才借了太后的名头,这也是高太后同意的,姜氏乃一宫主位,若出了什么事,头一个担责的就是曲氏,无论是出于六宫之权还是出于为曲氏之女的名声考虑,左昭仪都不想姜氏这一胎有失,反正她也不争宠,曲家又足够荣耀,无需她再锦上添花,所以姜顺华这胎曲氏却是真心想要保下来的,只是姜氏乃一宫主位,曲氏也不好贸然把自己的人插进去,何况插了进去万一姜氏再出点什么事,那么曲氏更加难逃关系了,所以索性向高太后借人,不管高太后待见不待见姜顺华,怎么说太后都是姜顺华腹中子嗣的亲祖母,任谁也不敢说太后会对自己的孙儿不利!
而高太后对曲氏的谨慎也很是赞赏,这会听了温太妃的话,不由暗自点头,道:“正好宋氏回来……”
“这却要太后心疼了。”温太妃摇头,“姜顺华乃是下嫔,身边最得力的穆氏也只青衣,况且她人一向静默守礼,所以太后派了萧青衣过去便足够,可孙贵嫔却不然,她乃三夫人之一,身边女官可是中使之位,宋青衣去了,如何能够说上话?”
这么一说,两人都看向了旁边的莫作司。
第九十七章生机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牧碧微拈起一片梅糕吃了,笑着对阿善道,“说的便是如今的祈年殿了。”
自从孙氏有孕起,姬深这三日来都未曾回过冀阙宫,但赏赐却从冀阙流水也似的淌向了安福宫,原本孙氏作为宫中两年以来宠爱都是头一份的,平素的赏赐宠爱就足够六宫眼红了,这会姬深更是恨不得将宣室殿的内库都搬了过去。
“陛下的性。子太过跳脱,以奴婢来说,不似明君之态。”因室中无人,阿善便说了一句诛心之语。
牧碧微笑道:“他若是明君,咱们又怎会在此处?不过是不是明君又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说起来明君也不是没有无情之人呢!”
“若是明君女郎又怎会只是区区青衣?”阿善不平道,“因陛下这几日不曾回冀阙,这边的人待女郎已经开始怠慢了,今儿早上奴婢到厨房里去预备早膳,便见葛诺领回来的柴米大不如前,那柴不但有一小半是湿的,连米也被淘了许多陈米进去,再这么下去怕是碧梗米都要换成寻常的白米了。”
“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论是宫里还是外头,这世上哪里会少了踩低拜高之辈?”牧碧微闻言也蹙起了眉,道,“只是却不想这宫里风头转的这样快!”
阿善道:“宫里头人多,不比牧家后院就那么几个人,内司里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譬如内司之首名义上是陛下跟前的大监阮文仪,实际上阮文仪要伴驾,都交与了其同乡冯监,而冯监在内司也不是能够全然做主,方贤人据说是太后跟前的人,后来不知怎的到了冀阙,又管起了内司之事。便是孙贵嫔,恐怕责罚一个宫人前也要摸清楚了其来头,免得因小失大。”
牧碧微凝神想了一想,道:“却是我估差了。”
“奴婢想着陛下未必是这样快就忘记了女郎。”阿善进宫来这三日也不是白待着的,固然没有出冀阙,却多数不在风荷院里,没少到各处去听壁角与旁敲侧击,她进宫前沈太君因担心牧碧微,很给了些体己,再加上阿善与牧碧微一般都练过些武艺,第二日的时候冀阙这边还没敢断定牧碧微会失宠,被她软硬兼施的倒是套出了许多挽袂也不曾提到或者不知道的消息,这会便分析道,“如今不过才三日光景,孙贵嫔有了身子,必不能侍寝,就是她再急着帝宠,怎么说也要考虑子嗣,所谓以色事他人,色衰而爱驰,孙贵嫔已经盛宠两年,再过上些时日到底不及才及笄的女郎好颜色了,如今既然有了,想来孙贵嫔也舍不得舍弃了。”
“阿善你不知道,安福宫里可不是只有孙贵嫔一人。”牧碧微不以为然道,“上一回她把人从宣室殿叫走,害我没了挡箭牌,到平乐宫里生受了欧阳氏好一番折辱,所打的旗号就是为她宫里那一位小何美人庆贺生辰,再者,还有个唐隆徽呢!”
阿善道:“这两日奴婢听人说唐隆徽因为在何氏才进宫的时候很是为难过她,因此这大半年来没少被何氏往死里踩,若不是孙氏念着从前情份从旁劝说着,而唐氏如今也识趣鲜少出门了,恐怕连隆徽之位都要保不住了,女郎,宫人都说陛下这一年来最宠爱孙贵嫔与何氏,其他人与她们一比都是远远不及的,如今孙贵嫔不能侍奉陛下,最高兴的怕是何氏!孙贵嫔就算有心抬举自己宫里人并唐隆徽,怕也未必能够与何氏抗衡!”
说到这里,阿善眯起了眼,对牧碧微道,“孙贵嫔手里无人,她与唐隆徽亲善不说,之前唐隆徽几次与何氏冲突,没少得孙贵嫔庇护,而何氏报复之心极为强烈,不拘是对牧家还是对唐隆徽都足见这一点!若是趁着孙贵嫔怀孕这段时日抓住了陛下的心……况且女子生养之后身形难免有所走形,孙贵嫔岂能不防她?”
牧碧微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道:“阿善的意思是叫我去与孙贵嫔亲近么?我入宫日子浅,根基浅薄,连个正经的位份也无,况且还有左右丞相并太后那儿的限制在,便是孙贵嫔不打压我,我也很难脱了此局,倒是个现成的好棋子。”
“不是奴婢小觑了这六宫的粉黛,但如今这宫里能够在孙贵嫔之后与何氏争一争宠的也只有女郎了。”阿善道,“若不然早先何氏与孙贵嫔拼得你死我活之际早已被拉下了水!而且陛下去年才开过了一次采选,按着三年一采的规矩,陛下已经犯了一次,这会宫里也有了大大小小三十来位贵人,陛下所择的又都是孙氏、何氏之流,怕是太后看了也要头疼,如今又有了子嗣,接下来一两年里未必再有采选,宫里一时间难以进新人,又有女郎受到的限制,外头那起子打着献女求官的人家怕也要暂歇了心思!孙贵嫔若不是糊涂了又岂会不扶持女郎?”
牧碧微却微笑着道:“阿善你只想到了陛下这儿,却没想到太后与前朝?”她指了指承光殿方向道,“前几日咱们才说了左昭仪是个明白人,可承光殿那一位又何尝糊涂了?对咱们来说陛下是不是圣明不紧要,无非是换套做法罢了,然而长信宫那两位的教训,我纵然不曾亲眼看见,好歹也看出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念旧情的主儿!这将来之事,究竟还是要全部自己来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