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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个个都是德阳?”姜太后对郑皇后这个不得儿子欢心的媳妇还是多几分包容的,笑道,“德阳可是被咱们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连她父皇的胡子都敢揪,这普天之下,比她胆子大的有吗?”
说起自己的亲生女,郑皇后面上满是笑意,“可不是么,这天下敢揪皇上胡子的,也就那个小丫头了,也亏的是她,皇上不但不怒,还哈哈笑着夸‘揪的好’呢!”
这都哪辈子的事儿,还拿出来炫耀,德阳若真的天生就得皇帝宠爱,也不用自小就苦读经文,又特意请了先生学写青词了,为的还不是讨皇帝的好儿?顾贵妃在一旁早听的不耐烦了,淡淡道,“娘娘说的是,咱们德阳公主自然是天底下命最好的人,什么时候叫琛儿也请他姐姐到府里坐坐,叫骊君能沾沾她的福气,能够平安给皇帝添上一个龙孙来。”
德阳公主嫁了个好驸马,日子过的安逸,如今已经有了两儿一女,是皇室里少有的好命人儿,这一点儿,连顾贵妃都不得不承认。
郑皇后从来不掩饰跟顾贵妃的关系,冷哼一声,也没有说个“好”字,只低头转着手上的八宝戒子,连头都不抬一下。
郭氏婆媳几个进慈宁宫半天,没闹明白太后为什么见召,倒看了一场妻妾不和的戏,幸亏这样的戏码,她在慈宁宫里也看过不少,只当忘了带耳朵,盯着手里的茶碗出神。
“今儿叫你过来,是帮我这个孙媳妇看看,”姜太后已经习惯了两人的关系,只当没听见,指着沈骊君向郭氏道。
“王妃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舒服?”沈骊君这一胎也有七个多月了,郭氏起身走到沈骊君身边,“臣妾为娘娘请脉。”
郭氏跟着沈骊君去偏殿为她请脉,杨骄则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暖阁里的几位贵主儿,顾贵妃自不必说,光凭容色也将已经到了天命之年的郑皇后稳稳的压了下去,而一旁的太子妃梅氏,则是一个安静温柔的女人,单凭面相,杨骄是绝对想不到她有那么刚烈的性子,在知道儿子周承辉是被梁嫔毒杀之后,竟然手刃周承瑞,吓死了梁嫔。
似乎感觉到杨骄在偷看她,梅氏抬头给了杨骄一个浅浅的笑容,吓得杨骄一缩头,而梅氏则被这小丫头可爱的模样掩袖一乐,恰又被上首的郑皇后看见,皱眉道,“有什么可笑的?没看见贵妃娘娘的心都跑到昌王妃的肚子里去了么?”
这个时候,杨骄已经清楚的意识到,郑皇后并不像郭氏以为的,因着她向太后谏言,使其成为皇后,而对郭氏多年来一直心存感激。
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恩情?尤其还是选后的事,或许当年郑氏会以为是得了自家祖母的推荐才入主中宫,可时间久了,未必郑氏不会认为,她是天生的凤命,有没有祖母,她也会入主中宫。
若是郑后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跟清冷,没准还会恨祖母,因为她的原因,自己才会进了这牢笼里。
何况现在,郭氏不但向姜太后推荐了沈骊君,而且沈氏更是如祖母所言,早早的有了身孕。沈氏若是如愿生下了昌王的长子,对郑后跟她所生的太子,威胁就更增加了一分,郑皇后又如何会再像以前那么重视跟倚重祖母?没准儿现在,已经是满心的怨恨了,祖母想借郑皇后身后的魏国公府,帮二伯谋差使的路,只怕也是绝了。
想到这些,杨骄心中一叹,终于明白了郭氏为什么不再将自己的医术传授给儿孙的原因了,如果郭氏一直对郑氏忠心,为顾贵妃选了个不宜生养的儿媳,不但得罪了顾氏,只怕在姜太后那里,也落不下好儿来,这左右都会是个错啊。
“娘娘没有大碍,腹中的小王爷也是极好的,娘娘是担心的太过,只要放开心胸,照着太医给拟的膳食单子调理着,一定会顺顺利利的,”那边儿郭氏已经为沈骊君诊过了脉息。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怀疑,杨骄果然看到郑皇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意,待杨骄要看清楚些时,她已经笑道,“这下好了,母后也能安心了,省得一听到贵妃来说,昌王妃哪里哪里不好了,就焦心不已。”
今天姜太后的目的可不止是叫郭氏过来请平安脉的,虽然连郭太医也说了,昌王妃会一胎得男,可姜太后依然觉得,只有郭氏说了,才是最准的,现在听到“小王爷”三个字,姜太后已经乐的眉眼俱是笑意,也不理会郑皇后话里的暗刺,“好好好,哀家啊,就知道,你一来就会给哀家带来好消息!”
那边顾贵妃也笑的面若桃花,这子嗣对皇家来说太重要了,“当初郭老夫人说骊君是个好的,臣妾就知道,郭老夫人说的一准儿没错儿!立马请太后作主,给琛儿定了骊君,”幸亏她当初“就怕万一”,忍痛舍了张影心,这不,自己孙子都快有了,那边康王府里根本没有动静。
最重要的事解决了,太后所有的心事也都放下了,招手向杨骄道,“刚才说起清河了,清河可不就跟骄娘差不多年纪,以前你们也是见过的,来人,将骄娘带到清河宫里去,叫她们小姐妹一处玩去吧。”
姜太后吩咐了,又是去结交公主,杨骄唯有领命的份儿,她随着宫人走到殿门处时,还能听到顾贵妃清亮的声音,“太后娘娘,不如请郭老夫人也帮太子妃请一回脉息,这靖国公都十四了,太子妃居然没再开怀-”
呸,你儿子都有儿子,也没见你再开怀啊!杨骄心里暗骂,这个顾贵妃如此嚣张刻薄,也不怕遭报应!
清河公主住在顾贵妃长春宫的后殿,看到杨骄来访,清河公主明显十分的惊喜,可她已经被顾贵妃养的十分的木讷,只是看着杨骄羞涩的笑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臣女杨骄见过公主,公主万安,”杨骄心里感叹,规规矩矩的给清河公主见了礼之后,按她的吩咐坐了下来。
杨骄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上回”是什么时候见过清河公主了,只得在清河公主的酌月殿中环视了一圈儿,只见这酌月殿虽然不大,四面一色的西洋玻璃窗,靠墙的戗金刻花博古架,乌木描金夔凤纹多宝格,还有上头摆放的古董玩器也都件件精致难寻,心道这顾贵妃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起码这面子活儿,还是看得过去的。
清河公主长的细看之下也是很漂亮的,想来是事前不知道杨骄要过来拜见,并没有换衣裳,只着了家常的束腰桃红色襦裙,感觉到杨骄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捋了捋裙腰上草色的流苏,“我怕你久等,就没有换衣裳,杨姑娘见谅。”
“公主如此客气,倒叫臣女惶恐不已,公主以常服见臣女,是将臣女当自己人,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呢,”清河公主完全没有公主郡主们该有的骄娇二气,倒叫杨骄心中暗喜,只要她小心相处,向来也不会开罪了这位公主。
清河公主不得宠爱,时常出入宫廷的姑娘们都是知道的,因此也都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只是面子上客气罢了,而清河公主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甚至为了不惹顾贵妃生气,还会小心的讨好那些被顾贵妃喜爱的贵女们,今天杨骄对她的态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叫她一时有些愣怔,“你别这样,你能来找我玩,我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