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紧紧身上的大衣,手握着栏杆,踮脚像远处眺望。
萧伯纳看看天色,
“陆,对巨轮而言,几十公里的水路转瞬即逝,我们应该只用在船上待一天。”
20世纪,一切都很慢,
萧伯纳对于“转瞬即逝”的理解和陆时明显不同。
陆时看着平静、祥和的海面,低声吟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因为是用汉语说的,萧伯纳没听懂。
他也不深问,转而聊起了这次诺贝尔文学奖的事情,
“陆,今天早上,就在我们登船之前,瑞典文学院又拍来电报。电报上说,托尔斯泰先生主动拒绝了本次提名,甚至评价自己的作品为‘老爷式的游戏’。”
诺贝尔文学奖的事被炒得沸沸扬扬,文学界尽是对此的讨论,不可能不传到俄国。
陆时叹气,
“‘老爷式的游戏’啊……”
他点头,随后又摇头,没有立即表态。
萧伯纳好奇,
“为什么先点头、后摇头?”
陆时说:“托翁这么评价自己,当然没问题,既很谦虚、也很客观。但瑞典文学院以此为挡箭牌……哼哼……”
萧伯纳轻笑道:“谦虚和客观是矛盾的吧?”
陆时转过身,不再看着海面,
他用右手的手肘抵住护栏,左手按住随时可能被吹飞的帽子,说:“托翁说的,应该是《战争与和平》。”
萧伯纳说:“电文篇幅有限,瑞典文学院没说。当然,也有可能是托尔斯泰先生在给瑞典文学院拍电报的时候就懒得啰嗦,没有展开聊。大文豪的想法,不好讲的。”
陆时说:“应该是《战争与和平》,没错。”
对此,萧伯纳也很赞同,
托尔斯泰说“老爷式的游戏”,其中的“老爷”,自然指贵族阶级,
而托尔斯泰本身就是贵族,《战争与和平》中的皮埃尔和保尔康斯基就是以他自己为原型创作。
陆时轻笑,
“战争,指的是拿破仑;和平,指的是托翁自己。”
萧伯纳一愣,随即也默契地笑了。
因为《战争与和平》的背景便是俄法战争,所以拿破仑等于战争,
而在书中,贵族们几乎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接着奏乐、接着舞,是某种意义上的“和平”。
陆时不由得感慨:“‘和平’的一面,托翁写得很真,明明是一本,却宛若纪实文学,把上流社会的奢靡腐烂几乎刻画到了骨子里,比之曹雪芹也……唔……”
萧伯纳好奇道:“你刚才说的是一个中国人吧?”
陆时点头,向对方推销,
“校监先生,如果我有空,一定把《石头记》翻译给你看看。”
这其实是画大饼,
对外国人来说,《红楼梦》读起来堪比噩梦。
陆时将话题又绕了回去,
“再说《战争与和平》中的‘战争’,拿破仑撕毁和平协定,挥军跨过涅曼河的时候,保尔康斯基的父亲率领农奴们奔赴战场,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