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孟予见得太多了。
就像她的亡夫,总以为自家是千年世家,可实际上能活生生站着的人哪个不是流传了千万年的血脉?非要和陛下对着干,还要做出一副杀子弑妻全家升天的架势。
他要以死明志,却要拉上家族,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哪怕他挑个时间去做荆轲刺秦的蠢事,也比以一己之私拉上九族性命来的干脆。
蠢货死就死了,可她的性命、她全家的性命、乃至于她当时恰好三个月的腹中孩儿性命,哪个不比蠢货的志向要珍贵千倍百倍?
事实证明,她那个死无全尸的亡夫,从没真正俯下身去听一听亲人、族人的话。才让她用延续血脉的鬼话,轻而易举地说服君姑归家小住,借母亲的手上书揭发那个蠢货,让他诛九族的罪名缩小到夷三族。
可惜这人不等圣旨宣读完就自裁了,否则她该先和对方义绝,而不是以罪妇的身份充入宫中。幸好凑上了皇帝怀孕生子,不然还得再找时机摆脱身上的罪名。
要她说啊,盛名在外的谢有容也不过尔尔。泱泱大周,有才华的人如过江之鲫,他却被捧得连君臣本分都守不住。就像她的亡夫,从小就被家族中人围着,又是族中嫡系,又是房中长子,享受人世间最好的衣食、受教于最博学的师傅,养得不知好歹、骄傲无比。
即使勉强懂得一些为人做事的道理,举手投足间大差不差能装个模样,却总能在某些时候让周围的人意识到,也就是这么个东西。
谢有容出身大族,却不明白他真正为外人所看重的是背后的家族;血脉高贵,却不清楚他真正为皇帝所容忍的是来自亡母清河郡主的遗馈;饱读诗书,却不懂得在知晓皇帝怀孕产子时第一时间要坐稳的是“父”的位置。
他和皇帝之间,难道最重要的矛盾是孩子的血缘吗?
不,是孩子的名分。
这一代代的男人,靠的正是占有妻肚的名分,才能称自己是后继者、有后继者,才有资格占有这广袤的土地和无边的权柄。而姬羲元要做的,就是将这女冠男戴的名分废去,盖上永固的、属于她的痕迹。
谢有容做的最大的罪过,就是他第一时间没能领悟真相,却在后来明白过来,并且让人从阿四那里看出了他的心思。
心思不动,可活;动作在先,犹可活;偏偏慢了,且为人所知,必死无疑。
孟予悠然夹起盘中仅剩的烤羊排放入口中,这羊肉,就是得肉中带筋,咀嚼着最有味道。
下一刻,阿四穿着肚兜寻着味儿出来:“好香啊,孟妈妈在吃什么?”
不等她说出一句“我也要”,孟乳母咽下口中酥脆,拿起小炉上温热的蛋羹笑道:“厨下特地在蛋羹里铺了一层细肉,又用热牛油点了点,芳香扑鼻,正等着四娘来吃用呢。”
垂珠和绣虎举着蒸笼和细布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①师傅:自古以来就指代老师,也是太师、太傅或少师、少傅的合称。
师父:唐朝开始出现的,主要用于正式的师徒,多是传授一技之长、在古代能吃一辈子技术的那种。
关于有小天使问谢有容反抗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就有写啦,可能是我写的不够明显吧。谢有容前半年都没去看过阿四,后来去看了也不像别的亲长一样试图教会孩子叫人(这真的很难做到,至少我面对真心喜欢的可爱的姪女做不到,一直在试图教会姪女姑姑姑姑叫),孟夫人也特地没教过,宣仪长公主也是好意来提醒的,还是后来外面风言风语(试图挖墙脚的人)多了,谢有容才开始克服内心障碍,带上在他看来很沉重的绿帽。但他带的不够积极、不够柔顺、不够完美、还有小心思,所以被双重(皇帝、家族)严厉警告了。
貌美少年郎,吃吃醋闹闹脾气是可爱的,但作为中年工具人,就是原地发癫了。唉,就是打小过得太好,性别福利摆着了,谢有容不太习惯这种无时无刻被挑剔不够完美的感觉,反应慢了。死暂时是不会死的,太早了,没教育意义。
大家(陛下们)看个乐子就行啦,有bug或不清楚的地方指出来我尽量会修的,但这是一本小甜饼呢,四个公主一个皇位还能各司其职相处和谐的小甜饼,毕竟姬羲元很长寿嘛。老大是培养很多年的,老二是真让她上也行但懒散觉得这种情形当皇帝麻烦的,老三是从小看到老就是不合适,老四是意外塞进来的关系户。
姬宴平这种,也不能说憨,应该叫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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