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升还以一礼,声音平和而沉稳:
“父亲因身体不适,此刻正在车内静养。”
吕知州闻言,眉头微蹙,似在担忧右相的病情。
然而他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声音中透露出理解与尊重:
“既如此,吕某便不去打扰右相大人了。待右相大人身体恢复,吕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聆听教诲。”
文升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
“我只道父亲在车内静养,并未言明他不能见客。这吕知州不过修成了胎息四层之境,便对身为凡人的上官心生傲慢、不屑一顾。真是修仙修得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顾了。”
他不露声色,跨上王先益牵来的杂毛马,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老人与王璟山之间。
就这样,他一路与吕知州斡旋,直至抵达前方的县城驿馆。
县级官员听闻右相到来,本欲在城门口迎接。
但当他们得知,护送荆湖军一路东归的,竟是近日声名鹊起、震动大宋的天才剑仙时;
所有人一时间顾不上骑马,直接迈开双腿,扛起备好的仪仗,踩着尘土奔向二三里外的凉亭等候。
();() 当晚,吕知州,县官、陈李以及周边豪族,纷纷派人相邀酒席。
王璟山自然不会去与他们应酬,只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文升的授课中。
待讲完朱熹的《论语集注》,文升为两人泡了壶花茶,聊起了白日之事。
“要么全部收下,要么通通拒绝。”
袅袅茶香中,文升轻声道:
“皆因吕知州背后站的是吕家,吕家背后站的是太后。你先前已经拒收陈、李奉上的财物,若当众收下吕知州的赠礼,临安官场那些善于揣摩人心之辈,必定解读为你已倒向太后一方。”
王璟山端着茶杯,目光在茶水中流转,似在思考,又似在迷茫。
“二圣毕竟是母子,关系怎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并非是亲生。”
文升轻叹一声,微微摇头,缓缓道出历史的沧桑:
“当今太后姓杨,早年曾是度宗皇妃。
“元军进逼临安时,杨淑妃带着两位皇子平安出逃,其亲子赵昰不久后被陆相公与张大将军推为新帝,即位端宗。
“两年后,端宗病故,这才轮到杨太后的养子,卫王赵昺登基,将年号改为‘祥兴’。”
他顿了一顿,仿佛要让这些话语在空气中沉淀:
“待到祥兴二年,仙人崖山赐法,大宋重获新生。
“彼时官家尚且年幼,朝中诸事全由杨太后御笔亲决,或许早在那时,牝鸡司晨的隐患便已埋下。”
文升的声音渐渐低沉:
“直至三年前的尊道十五年,杨太后才将政权交还给已经成年的皇帝。这其中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又岂是简单的母子关系所能概括?”
王璟山默然片刻,缓缓问道:
“那权力,当真就如此轻易地交还了?”
“至少在名义上,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