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马车到达距离墉城最近的一个城镇——青河镇。
青河镇地处墉河上游,地势较高,在此次墉城水患中并无受到多大波及。
马车靠近镇内城门时,便见城门边上一阵人声嘈杂,马车难以入内,戚沐九几人便只得走出马车。
只见城门外很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正蜂拥着挤进城内,但城门边上的守卫不允,说是府尹下令禁止流民入城,让其另觅去处。
青河镇空间有限,流民太多,衣食住行方面必定难以妥善安置,而且人多了定会生各种秩序混乱。
从长远看,不断接纳新的流民,势必会影响到青河镇原住居民的衣食住行等正常运转,甚至会引某些不可预料的传染病。
戚沐九几人拿着官府文牒一路直达城内府衙。一到府衙,便见府内府外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流民,离府门不远处的粥棚边上,县令尚义正指挥府兵熬制粥汤放馒头。
见他们过来,尚义赶忙迎了过来。说是几日前已接到官府公文,知晓他们今日会到,但流民太多,城内人手实在不够,只得亲自上阵,望他们体谅自己的礼数不周。
戚沐九几人当然不会为难,再说人家堂堂一个县令都亲力亲为了,足以见得是个有担当的好官,他们又怎能轻易苛责。
现在主要问题是如何处理城外不断涌入的流民,一味拒绝见死不救,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尚义还跟他们说,七日前左相到此,吩咐了他一些安置流民的具体事宜,歇息了不到半日就立即赶往墉城查看灾情去了。走之前还嘱托他尽量安置新的流民入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拒之门外。
但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因为城内已经出现缺粮断水的窘况,甚至有部分流民出现了咳嗽热等一系列症状,情况不容乐观。
戚沐九三人了解了青河镇及墉城的一些大致情况之后,连夜与尚义商讨了一些对症之策。
比如先将出现咳嗽热的病人另外隔离起来,以防止出现传染性疾病。再比如在城外沿路搭建粥棚和简易房舍,以安置新的流民。
大家现在一致最担心的还是正在墉城治理水患的左相,故而翌日清晨,戚沐九和傅乾,度亦琛继续赶往墉城,走之前安排玲玉留在青河府衙,帮助尚义照顾城内流民。墉城现在情况危急,她不想带她过去涉险。
从青河镇到墉城的一路上,车窗外流民的身影就没有断过。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一直疑惑,一次小小的水患,何以会惊动当朝一国之相。
直到马车在三日后到达墉城时,那里满目疮痍的景象给了她答案。
墉河水位仍在上涨,沿河的两个村镇已然在一片河海之中。放眼望去,隐约可见山顶及高树上有人影在晃动,好似在等待救援。有士兵在河中凫来凫去,搜寻解救着尚有生命迹象的百姓。
派出去的侍卫回来禀报,连日大雨,城中缺衣少粮,唯一的淡水源地也被污染,城内百姓几乎陷入无水可饮无粮可食的绝境,甚至有的人生病了也无药可医,因为洪水冲垮堤坝的同时,亦冲断了仅有的两条官道,根本没有粮食和药物能够运送进来。
在河边了解了一些大致情况之后,有侍卫来报,说是左相请他们过去。
三人在侍卫的带领下,于河流下游的一片泥沙淤积处见到了左相放雅。
一袭白衣,清雅出尘,墨束起,侧脸俊美柔和,立在荒凉落败的污泥之中,竟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濯之姿。
然就在他转身回望的一瞬间,戚沐九顿时石化在了原地,他竟是两个月前在关山岭救过自己一命的白衣公子。
戚沐九心中顿时出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觉。惊讶,歉疚,心虚,以及隐隐的担忧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