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娘子》全本免费阅读
大约是学堂里那位学子的声音太响,叫她没有听清纪渊方才的话。
又或者是天际忽响起的惊雷吓了她一跳,叫她心头也跟着咚咚作响。
明明炎夏已经过去,再有十几日的功夫便要立冬,可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叫珉和骇了一跳,外头本来有些安静的乌云翻滚了起来,轰隆的雷声闷在上头不知哪一朵云层里,平白叫人心头狂跳。
下一瞬,豆大的雨滴从那几片厚重的云层里掉了下来,如擂鼓一般重重地敲在地面上,溅起硕大一个雨点,就像是要击穿人心一般。
珉和只觉自己方才大概是听错了,重阳先生新开的讲学,谁不长眼跑扰了先生的兴致,更何况供酒之事本就只是个巧合。
只是现实显然要叫她打脸了。
珉和坐在学舍最后头的位置,瞧见前头那人半束起的披,上头带着青色的儒巾,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在重阳先生的视线里缓缓从坐着的一大群学子里站了出来。
学堂之中似乎安静了许久,直到那人又开口说了一句。
“重阳先生,在下秦元,乃是书院秦直学之子。”那人看着十分有礼,说着这句还同先生作了一揖。
重阳先生的情绪淡了许多,“秦直学,我记得,老纪还在的那几年,他便在了。”
那个叫秦元的学子冲着上之人作了一揖,“先生前来濯砂书院,一是为讲学,一是为纪老先生,还有一,便是为了书院的祭孔大典。”
“时人皆知,崇惠年间,除了曲阜本地,只有北边的白尘书院,以及我们濯砂书院能办起祭孔的典仪,纪老先生崇儒道之学,在世之时更是对典仪诸事亲力亲为,大到典仪上诸人的名册,小到祭香面前的一壶清酒,都要过问,如今先生过世不过两年,他过世之前亲定下的供酒却叫人换了个干净,岂不是叫世人叹我书院忘本逐末?”
要说先前珉和便觉得此事奇怪,如今这人的话字字诛心,倒确实是冲着她宁家的供酒来的,只是这位学生行事颇为胆大,他也不怕真的在祠堂里气死了重阳先生,那就真真没有人可以替他方廷均做主了。
珉和那一瞬间想了许多事,虽然她宁和酒肆确实无意抢方家的生意,但奈何那方廷均不做人,方廷玉也不过是个伪君子,挂着给他们道歉的名义,却是来从纪渊手上拿回他们供酒的资格。
上的重阳先生神情淡然,已看不出最初时那副悲痛的神色,以及讲述纪老先生言论时的那感怀之态,“秦家的公子,你想说些什么?”
秦元拜礼道:“先生,我并非想抨击任何人,只是供酒之事至关重要,前些年的典仪用惯了的酒,为何突然非要改换,这叫学生百思不得其解。”
珉晨在听到秦元说的第一句话时便听出来此人想说些什么了,本想耐着性子听听他到底能说到什么地步,哪想到,此人明明就差指名道姓了,却还口口声声不想抨击任何人,珉晨差点拍案而起,叫谢子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生生将他压了下来。
重阳先生扫了一圈学堂众人,本是安静听学的学子如今交头接耳,显然是已经无心听什么讲学了,只想听听秦元口中的这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你既在讲学之际提出,必然是有所求,你且说说你所求之事。”
秦元继续道:“年年典仪,方家均供酒百坛有余,日常的祭仪和用酒也均是方家所供,如今却忽然换成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肆,听闻此间酒肆乃是我书院一位学生的长姐所设,学生只希望这位学子顾及些祭孔典仪的脸面,这酒还是照原先那等的排面,否则徒叫晋州众人笑话我书院无酒。”绕了一个大圈子,此人总归算是说到正题上了。
珉和总算是明白,这人说了这半天,是因为方家在纪渊身上找不回脸面,便要他们酒肆主动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