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货仓的铁门,四面八方都被白花花的墙壁裹挟,只有到船尾过道的尽头处有一扇加固过的窗户,从窗户往外看,蔚蓝的海面离窗沿不到十米。
照射进来的月光微弱到让人觉得沉浸其中就是一场幻觉。
“砰!”
尽头唯一一扇窗户被铁棍猛地砸开,透明玻璃碎渣化作星星点点,落入大海。紧接着一个木桶被重重地压在了窗沿上,散着清香的酒液被一股脑倾倒进暗夜。
于是红酒被泼进海里,激起一片淡紫色的涟漪。
希泽脱力地放下了木桶,他浑身热,脖颈间都出现了一阵湿汗。
他松了手,木桶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撞在了墙上,出孤冷的一道咕咚声。
垒起来的木桶从船头到船尾,数量至少大百桶以上,一眼甚至望不到尽头。
而他一刻也不敢停,累到竭力也才倒了二十多桶。
被打破的窗户直接连接着海面,此刻风声阵阵,猎猎地吹起希泽的上衣下摆,露出里面劲瘦的腰。
希泽再次抬起了木桶,红酒迷醉的气味混杂着咸味一起向他袭来,他有些累了,但是觉得如果自己再坚持一会,哪怕是多减少一些威胁,船上的人就会多一些被拯救的机会。
正当他想着弄完就要上去疏散群众的时候,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希泽沉睡了良久的恐惧又开始复苏,他愣愣地拿着木桶,神情空白地望向门外。
进来的是管事大婶,换下了厨师服,穿着一身合身的秋衣,好像才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他的时候,仁厚的面容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大婶快步走过来把手搭在了他身上,语气责怪:“你说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要不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我根本都不敢下来,船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到处乱跑被那些黑手党的人抓住了怎么办?”
希泽听着她说话,反握着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冰冷了一晚上的胸腔又重新暖起来,眼眶有点涩也有点热,声音哑哑的:“阿婶不用担心我的,我很好的。”
他放下木桶,对上大婶疑惑的表情,那张布满年轻气的脸庞正经起来:“您听我说,那边货仓里现了一些危险物品,可能会造成船体受到一些损害。”
大婶的表情顿时变得慌张,抓人的力度都大了很多:“怎么了啊小泽,生了什么?!从船长被杀开始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这些黑手党又要干什么?!
希泽安慰地放低了声音:“别担心,尽量别表现得太慌张,慢慢地把在下底层船舱休息的人都叫上去好吗?”
在厨房浸染了多年的管事大婶虽然见过一些斗殴流血事件,但是还从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地,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紧:“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小泽,我这就去。”
有人上去传消息,希泽压在心上的沉重感顿时轻松了很多。
他在接二连三地安慰大婶说了好几次自己没事,目送大婶远去之后,又继续搬了几个木桶过来。
他再次抬起木桶时,感觉自己胳膊已经有点抖了,牙关一咬竟然活生生咬破了舌尖,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偏偏这时楼梯口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笑的声音:“我想你那么积极地逃出我的房间,总不至于是想要来这里偷酒喝。”
那声音里不带任何令人害怕的意味,甚至有几分徒生好感的柔和。
希泽骤然回头,遥遥望见诗人站在货仓铁门旁,身后还影影绰绰地跟着三个人。
简单的白衬衫被他穿得高贵,西装裤贴着那双腿尽显优雅,那副能让人怦然心动的古典长相此刻皮笑肉不笑:“我也没那么有耐心在船上和你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可能还是手铐不到位,才会三番四次地让你逃。”
有那么一瞬间希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昨晚,回到了那个被人围堵又插翅难逃的甲板,倒了一半的木桶脱手倒地,鲜红甜美的酒液在他脚边四溢流出。
他抽出了枪,恍然间已经记不起了自己曾经这样拿枪对准同一个人多少次,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犹豫:“你们货仓里面藏着炸弹,粗略估计质量很大,应该能炸掉这艘船的船底。”
此话一出,诗人身后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连声问:“什么?怎么会?!这船上怎么会有炸弹?”
诗人则收起笑容,他看了一眼希泽脚下被倒空的木桶,似乎是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反问:“连黑漆花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希泽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点着急:“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亲自带你去看,我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的。”
站在诗人身边的手下看到自家老大淡定的神情,微微镇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