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受了这种敷衍半响,才听到淡淡一句:“坐旁边。”
贪烨走在另一个货箱上坐下,仅隔着一个保险箱都能感到那人身上冰冷勿近的气场。旁边有位手下上前打破了僵局,把一杯水放在了两人中间的一个小保险箱上,水面随着放下的动作而轻微晃荡,
他也丝毫不在意被他刻意冷落,自顾自地去伸手拿那杯水:“正好渴了,谢谢。”
但是手刚放上去,另一只夺目白皙的手就摁在了上面。
贪烨唇微动,在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噗通一声——一个小东西掉进了水面。
这声音轻微无比,但响在耳边却像在心口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看着水杯里缓缓下沉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监听器,瞳孔骤缩。
那是他唯一一个无法回收的监听器,被他藏在凡凉床底,这几天被他夜以继日地关注着、窃听着。
而现在那东西被这人敏锐地找了出来,还轻描淡写地扔进了水杯里面,波动不止的水面倒映着相隔而坐的两人。
周围混杂慌乱的声音瞬间安静,连呼吸的空气都静止了。
贪烨缓缓收回手,脸色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现他的下颌绷的很紧,眼神也变了、
语气依然镇定,只是放轻了笑意:“就算再不想给我喝水,也不用这样吧。”
但是凡凉显然没有那么有耐心跟他玩表面功夫。他手肘撑在保险箱上,支着着歪过来的头,另一手在保险箱的铁质外壳上不轻不重地敲着。
视线停留在贪烨的额前的碎上,语气淡然到好像处身事外:“你心态挺好的,不过在我面前别装了。”
玉面阎罗姿态冷淡,动作细致,目光似乎能轻易洞穿一个人。
他停止敲击,瘦长精致的手指把监听器从杯子里取出来,还带着水渍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枚圆片放在贪烨旁边。
“爆炸的时候我看到了,放在其他地方的监听器应该已经被你销毁了,不过麻子他们没把我房间里的房卡给你,所以你没能拿回去这个,现在我亲自还给你还给。”
这真是漫长的一秒,贪烨敛回笑意,伸手拿回那湿透报废的监听器。
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经明显有了某种防备的冷,夜光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捏碎了掌心的东西。
“看来但是还真应该让他们把房卡给我,不然就不用你这么费心了。看来我做事还是不够周到,满是破绽。”
他继续用原来的姿势坐着,头脑思绪一片混乱,就在这种极端中获得了某种令人恐怖的冷静,他望过去,神情带着试探:“不揪我领子?不向我开枪?”
凡凉放下支着头的那只手,竟然真的没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回复了他:“慢慢来,不着急。”
这简直就是一种迟到的凌迟,贪烨心里凛然一动,浑身紧绷之时就感觉有一丝凉意袭上了右手手背。
他侧一看,只看见这人把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手原本就撑在那保险箱上,现在正被冰冷修长的手不由分说地拨开再虎口翻开,那手心才刚被烈火灼烧,大片大片的赤红一下子显露出来,血和肉模糊在一起,看起来骇人又狼狈。
贪烨的手也是筋骨突出、指节分明,现在被人这么一碰,手腕都麻微抖了一下,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目光怔了一下,他实在是不知道面前这人想要做什么,只能不动声色见招拆招:“这么喜欢直接上手?你这个癖好可不太可取。”
凡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那些伤疤上移开:“烧成这样,刚才你去后船了?”
现在情况十分诡异,这两人虽然看起来一片和谐,但是暗地里都是含刀带枪、波涛汹涌,只需要一点小火星子就能惨烈爆。
但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跳过了关键,或许只有贪烨跳过了,凡凉还要慢慢来。
握在手上的触感很明显,一如当时在热烈的擂台、昏暗的车内,亦或是在奴隶市场,凡凉搭在自己脖颈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