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上的凉感还没有离去,贪烨却感觉自己胸中的躁意开始横冲直撞起来,随口答道:“我皮糙肉厚,多吃点就能很快补回来。不过你要是对在船上捏我那一下感到抱歉,趁我现在还能原谅你赶快说。”
他这番“多吃点就能补回来”,话粗理不粗,但不知道听了这一句还是后面一句,凡凉在旁边轻声冷笑了一下,那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别自说自话了,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原谅了?”
这一路实在是太煎熬了,以至于贪烨最后把车停在海滨港口时,像是结束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负重跑。
凡凉早就看出他开的路不是回会所的,他看了一眼隐在夜色中、露出一点灯光的港口仓库,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刚刚诗人给你消息,就是让你大晚上的跑来港口?”
贪烨看了一眼后车座放着的夹克,都沾了一点血,铁定是不能穿了,于是推门下车:“他说这边仓库丢了一批货,要一个干部来看看情况,应该挺急的,不然也不会临时给我消息。”
他说完,胳膊撑在车门上,对凡凉扬了扬下巴:“我不知道要耗多久,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安全吗?”
“管好你自己就行,“凡凉灵活地从副驾移到主驾,等坐稳后才加了一句,“别操心我的事。”
贪烨挑了挑眉,适时听见动机启动的声音,他双手脱离车门,看到这人又偏过头交代了一句:“仓库丢货这事不常见,通常偷货都是团队作案,很少有犯到黑漆花头上的,你”
他皱了皱眉,好似后面几个字很难说出口一样,贪烨眼睁睁看着他把即将出口的“小心点”改成“看完快点回来”。
这人口是心非的毛病真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治治,这个念头如野火般瞬间烧遍了他心上的荒野,他面上浅笑着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凡凉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那背影在视线中彻底消失,他才重重踩下油门,跑车一溜烟飞驰而去。
港口这边的晚风总是吹得又猛又急,带着沿海特有的咸味和潮意,这么走上片刻,衣服都要紧紧贴在身上。
贪烨微微抬头眺望了一下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步履稳健地穿过了丛林般林立的锈红铁架,最后在唯一一个亮着灯的仓库门口停下。
黑漆花港口贸易涉及的货物数量繁多且种类庞杂,分门别类放下来也要不少这样的仓库,而这次听说丢失的是一批钟表。
看见他走来,原本等在仓库门口的仓库老板连忙迎了上来,老板脸大如饼眼小如豆,放在人群中还挺有特色的,一眼就能挑出来,现在一笑眼睛更小了,热切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贪烨比他还自来熟,蹲下就把卷闸门刷拉一声拉开,里面印着规格和货物的纸箱子堆得一眼望不到头,他拍了拍手,目光沉静:“先跟我说说情况,我回去和诗人反馈一下。”
那绿豆眼老板听他直入主题,也不敢多加耽误,赶紧把他引入仓库内,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阵阵回音:“那批丢失的钟表是上半年登记进的仓库,本来这种五金类商品库存充裕时就不怎么流动,现在过了大半年,那边专柜紧急缺货让我们过去补上,结果这边搬货工人进来一看,才现这批货已经不见了。”
贪烨脚步不停,问了一句:“这半年仓库有生过什么其他事吗?”
老板思考了一会,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仓库门口刻着黑漆花的图案,基本上没有人敢在附近晃荡,更别说直接闯进来偷货了。”
贪烨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一路延伸到尽头的灯管,越到后面光就越黯淡,最后直接全灭了,整个仓库的后半截完全沉在黑暗中。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些纸箱子的轮廓,堆得密密麻麻得十分阻隔视线,昏暗的角落显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他问:“你确定只丢失了钟表那一批货物?”
对此,绿豆眼老板十分笃定:“是的,您可以看一下我们的货物清单,我们这边除了那一批钟表剩下的全部是电子仪器,而属于那一批钟表的货物箱子全部被搬空了,其他的箱子都没怎么动过。”
贪烨看着地面上越来越暗的光,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我记得以前是鸽尾在管理这边的仓库,他有没有可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让黑漆花的人把东西搬走了?”
没有内部的人员接应,就算是偷货也做不到这么精准。
一提到那位前黑漆花干部,绿豆眼老板面露尴尬,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关于这个,诗人已经把我这边的数据和他手上的数据核对了,没现什么问题,鸽尾在的时候应该没用我这边的仓库做些什么。”
贪烨听他说完,又看着他好像才刚刚现灯灭了一样猛拍脑门,急匆匆开始边往回走边回头:“干部,那批货物原本存放的地方就在前面,往前走几步就是,您先去,我回去拿个手电筒马上就回来!”
这人小跑起来恨不得带风,仓库里一时回荡的都是哒哒的脚步声,贪烨夜视能力好,都不用拿出手机照明,往前走了几步。
但是下一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