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剧烈颠簸让机身开始左右摇摆,顿时车内所有的人都脚底不稳般晃荡了一下,诗人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用两只胳膊的力气稳住自己的身体,凡凉就站在他对面,一手牢牢地抓着头顶的扶手架,那露出来的手腕因为用力隐隐白。
贪烨看着他抓过驾驶座的靠背边沿,用冰冷而镇静的声音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黑柱看着正前方指针疯转的仪表盘,看表情也十分疑惑不解,连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动机和操纵杆都没什么问题,感觉是机身有问题,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团长在旁边睁开了眼,身处高空很容易让人耳膜充血、嗓子干涩,他仍然紧握着自己腿间的那根手杖:“冷静点黑柱,把高度放低,排除一下故障。”
贪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抬了一下眼,感觉这架直升机开始以垂直的姿态往下俯冲,他当机立断站起身来,腰间还拴着那根安全绳,把凡凉捞进了自己怀里,用力的胳膊紧紧制着那劲瘦的腰。
“你站起来是要找死吗?”凡凉神情不悦,和人贴着,难以避开的温度倾泻而来。
“那你不好好坐着,岂不是比我还找死?”贪烨嘴角带着一抹笑,耳边是因为机身加而疯狂呼啸而过的狂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方法锁住你了。”
下面的楼丛在两人的瞳孔里急放大,直到那建筑外侧的粗糙纹理都变得格外清晰——估计现在他们离地面已经不到五十米。
坐在前方的黑柱看了半天,终于现哪里不对劲,他猝然抬头看向舱顶:“是螺旋桨有问题,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
凡凉被贪烨揽着,闻言转头,命令了一句:“现在往港口那个方向飞,找个开阔的地方紧急迫降。”
团长在旁边不置可否,直升机掉了个头,但是此时众人的头顶传来了一道清晰的爆破声——机身顿时开始转圈圈般乱晃,宽长的尾翼狠狠撞上了一旁的楼房,差点就要折断了。
诗人也收起了那副矜贵淡定的气场,聚精会神地抓着架子,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螺旋桨,他凝着神情,强忍住晕眩感,华丽的嗓音有些不稳:“像是小型炸药包,轴部热给引爆了。”
会所楼顶的直升机竟然也被装了炸弹!
在后面快要晕得上吐下泻的黑漆花部员们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最前方的崩头抓着前面的座椅,半跪在地上勉强稳住身躯,面色惨白:“怎么可能?!会所平时人那么多,究竟是什么时候装的?”
贪烨另一只胳膊也撑在扶手架上,腰上系着不粗也不细的安全绳,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幽然开口:“现在讨论这个好像没什么意义,各位准备跳机吧,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得没错,”坐在最前面的黑柱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耳机,面部肌肉异常紧绷,他解下安全带,看向侧面正在安然观察四周的团长,肯定了贪烨的话,“坠机就直接炸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舱内的空气霎时凝固了,所有人都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不出任何声音。
凡凉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机舱外,这架多灾多难的直升机也算是跌跌撞撞进入了海滨靠近港口一带的领域,他毫无顾忌地伸手搭上贪烨的后背,因为机身不停晃动只觉得视线十分模糊:“目测高度十几米,再等一会,找个稍微软一点的地方跳,摔不死人。”
大概是因为现在情况过于紧急,没有人能注意到他这个搭背的小动作,其他人都只是觉得凉哥和贪哥关系好像变好了一点,都能紧挨在一起了。
而且两个人都身高腿长的,这么站着,严严实实地挡在原本是舱门的地方,遮住了大部分的光,极大避免外面混乱景色给他们增添晕眩感。
“十几米?别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贪烨微微低头注视着他,英挺的鼻梁隐约反着微光,笑了:“你当我们的身体是铁皮做的?摔下去肯定死定了。”
“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你应该不会,”凡凉放在他后背的手抓紧了一点,五官显得格外薄情,狭长眼睛的弧度和贪烨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惊心动魄,薄唇吐出来的话语又带着几丝冷讽,“这多么天的来回折腾都没能弄死你,生命力顽强到这种地步,现在难道还会怕从飞机上跳下去?”
他喜欢跟自己抬杠很多天了。
贪烨用余光瞥到地面越来越近:“这能一样吗,现在下去可不是断几根骨头的事”
对面的诗人一直在看着外面,瞅见了一个不断靠近的红色雨棚,那上方还要生长茂密的绿树枝丫,他转头说:“我就不站在门口挡道了,先跳了,你们安全落地之后可以跟我联系。”
说完他看向团长,摇晃的直升机没能让这个面孔苍老但精神矍铄的黑漆花老大有半分动容,团长对他点了点头:“去吧,在风波过去之前,黑漆花的人大概都会分头行动,祝你好运。”
听到那句分头行动,诗人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团长,随后两手一松,在众人震惊呆滞的眼神身体后仰,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
机身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原本转圈圈般的摇晃变成了加旋转十米、九米、八米
凡凉看向团长,后者正伸手搭上一条粗壮有力的臂膀上——黑柱把他稳稳地扶了起来,贪烨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听到团长淡声交代了一句:“凡凉,黑柱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先分散开来隐匿行踪,之后我会联系你们的。”
贪烨及时松开安全绳,正好和凡凉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他低声问:“一起?”
凡凉冷淡地挑了一下眉:“不然呢?”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开扶手架,从直升机上坠下,失重感在身体里急剧放大。
在快要坠上草坪的那一瞬间,贪烨一手护着凡凉的后脑勺,另一胳膊搂着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重重地侧滚几圈,这几圈下来极大地抵消了坠落的冲击力。
停下来时,他压在凡凉身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急促的动作深吸了几口气。凡凉也没好到哪里去,草坪里的石块割伤了他的脖颈,他微皱了一下眉。
贪烨的视线从他肩膀处削薄而柔韧的肌肉往上移,那一道血痕落在他眼中,过分惹眼,他用指腹抹了抹,轻声喘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闷沉,连带胸膛的震动都传给身下:“跟你在一起,每天都是这么惊险刺激吗?”
凡凉的手上移,摸到了他的皮夹克,明明都在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