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夜色下,三十多个编织麻袋在中间摆着,堆叠成一座小山,每一袋都看起来鼓鼓的,用麻绳密封着。
希泽睁大了眼睛,他身边两个经验丰富的干警立刻上前,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峻,他们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和检验试纸。
没有天窗,视野昏暗,诗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手电筒叼进嘴里,拿出弹簧刀,精准地在编织麻袋上扎了一个洞,有些潮意的白粉顺着孔洞漏下,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不对,”一个警察紧紧地皱着眉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重重地碾了几下那粉状的东西,“像是面粉。”
另一个警察用棉签蘸取了一点抹在试纸上,出于多年的直觉,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先看看。”
一直没说话的诗人上前,把最上面的编织麻袋都推了下去,同时低声解释:“黑漆花运毒,一般会用一些掩人耳目的手段,而且这些重量起码在一千公斤以上,按理说没那么多。”
他搬着搬着,突然停手了,低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触感:“把刀给我。”
希泽上前,把自己口袋里的刀拿出,咔嚓一声刀刃弹了出来,他把刀尖对准自己,握着刀把递了出去。
诗人接过,没有犹豫,狠狠地捅了进去,刀尖刺穿黄色塑料,微滞,没有粉末流泄,像是割穿了什么胶带。
放开刀,诗人直接从破口处往里掏,最后摸出了一块塑料薄膜封着的灰白扁块,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那两个警察的眼珠都在战栗。
——大规模集中运毒,就会采用这种砖块状封存方式,他们盯着它,就像盯着最后一抹希望。
他们咽下口中的唾沫,赶紧接过那东西,片刻也不敢停歇地开始进行检验。如果能证明这是毒品,只需要一个电话,局里的人就会全员出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这间仓库,并以此为切入点合法搜查黑漆花的全部货轮!
那小小的试纸方格还未变色,仓库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卷闸门被抬起的巨响,手电筒乱晃,十几道灯束射过来,伴随着几道怒喝声:
“什么人在那里?!”
“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始料未及,他们被现了!
希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诗人擒住肩膀压了下来,他们两个一起藏在了麻袋堆的背后。
后背的东西十分硌人,密密麻麻的灰白扁块堆在一起,微硬的触感透过编织袋传过来,希泽想到那些都是毒品,感到一阵头皮麻。
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黑漆花的人接踵而至,只要等那试纸变色,一个电话,昊远局长就能带着刑警们冲围过来!
希泽从腰间抽出配枪,他略显青涩的那张脸上隐有不安,可是那双眼睛却流露出某种坚定的平和,诗人半蹲在旁边,侧过头望着他,半响,他如过去那般轻轻地笑了,带着点调笑意味地开了口:“小警察,你开得了枪吗?需要我帮你吗?”
这个称呼许久未闻,但希泽适应性有所提升,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两个月前,他在游轮上遇到这个优雅从容的黑手党,一番交手后,诗人说他没有在海滨开枪的勇气,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是现在,希泽深吸一口气:“谢谢,不需要了。”
黑漆花酒店,赌局还在继续,荷官翻下最后一张河牌,黑桃o。
贪烨手肘撑在桌面上,在拿牌的时候做了一个幅度很小的手势,站在不远处的特警们一个个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站在最后的那个人迅地瞥了一眼被重重把守的入口大门——这是贪哥给他们传递的第三次信号。
凡凉看着他翻开的牌,黑桃和黑桃,组合牌型是同花,他抬眼,又对上贪烨带笑的那双眼睛。
“同花大于高牌,”贪烨微微向前,把他手边的两张牌抽出来,毫无芥蒂,自然无比,“这是你输的第三局了。”
从开始到现在,贪烨只输了最开头的那一局,之后节节取胜,在两人局这种看运气的赌博中,无疑是运气爆棚。
与他相比,凡凉的手气就差得离谱,场场散牌,两人旁边只搁着一套防弹衣和警用配枪,除此之外,其他防弹衣都完好无损地穿在其他特警们的身上。
玉面阎罗心理素质很好,只是在贪烨抽走他牌时很不爽,他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洗牌的荷官。
那荷官立在这场真枪实弹的赌局中,身心本就遭受到了极大的考验,现在被凡凉这么一瞥,他简直是欲哭无泪,白手套下全是汗,他一直都是正常洗牌牌,真没想到这位警察的手气能这么好。
贪烨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侧方的情况扫了一个大概,又注意到了凡凉的神情,口吻淡定:“反正你也不在乎输赢,让我几局又怎么样?”
“谁说我不在乎输赢,”凡凉盯着荷官洗牌的手势,“你在黑漆花这么多天,还能得出这种结论?”
贪烨的姿态有些放松,但是细看之下他的脊背已经十分紧绷,他把底牌拿在手里把玩,问:“你知道我刚刚一直在想什么吗?”
凡凉叠腿坐着,风衣的领口微微竖起,整道身影削瘦利落,作为黑漆花的头号干部,他是目前整个局势的真正掌控人,但是他却在这场赌局中输了这么多次,
那冷淡的目光从半阖的眸子投落,他答:“继续你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想?”
“不,”在贪烨的余光中,荷官开始翻公共牌了,“我在想你说的那句‘除了我’。”
“我觉得很耳熟,”贪烨的眼神深邃,鼻梁立挺,这副面相在望着人时会带上点侵略性,“还记得我们当时一起去河九的酒店吗?我说你只会和我同乘电梯,只会喝我倒的水,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不可以,你默认了。”
凡凉收了一下眸子,同样定定地看着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