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爱,凤止歌每次见到他时从没有别的女子见到爱人那样的反应,可若说不爱……
以萧靖北对凤止歌的了解,她从来都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无论是为了何种理由,她当初若是不想嫁给他,就绝不会与他成亲,她这些年若是不想与他一起生活,就绝不会与他过了这么多年,还为他生儿育女。
萧靖北只觉心里仿佛装了两个小人儿,不断的列举各种事例想要说服对方。
这一纠结,就是几个时辰。
直到寿宴散了,他抱着已经醒来的萧宝宝与凤止歌一起坐上马车回安国公府,都仍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反倒时不时的偷偷盯着凤止歌瞧,眼神里满是探究。
这一探究,又是许久。
直到夜深人静,恍惚着洗漱了休息,如往常一般将凤止歌搂在怀里,萧靖北原本觉得有些虚的心瞬间就踏实下来了。
然后,他便为自己这大半天的纠结而失笑。
他与凤止歌早就是夫妻,如今来追究这爱与不爱的岂不是矫情吗,他只需要知道,凤止歌是将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就行了。
他的止歌,这些年愈发像一只注定翱翔于高空,谁也无法束缚住的鸾凤,但只要她还愿意与他相伴,他就只需要将她放在心底深处,更深处。
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当初在湖州城于生死危急之机遇见了凤止歌。
那仿佛是他生命里的崭新篇章,由此,他才开始真正的掌握住了自己的命运,然后有了能让他心灵皈依的家,有了被他虔诚爱重着的妻子,更有了他们血脉的延续。
将怀里温软的娇躯往自己怀里贴了贴,萧靖北于黑暗中露出满足的笑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身边有她的存在,哪怕贫寒,哪怕困顿,他便总能得到安宁。
她,便是他的安宁。
……
身侧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凤止歌无声的微笑。
她其实知道萧靖北在想些什么。
这一整天,萧靖北看她时都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成亲这么些年,萧靖北从来不曾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任何想法,他几乎是将自己如一张白纸般呈现在凤止歌面前,让凤止歌只需要一眼,就能望尽他心里的所有想法。
对于凤止歌来说,爱与不爱,这也是一个问题。
相比自小被迫与死神近距离搏斗的萧靖北,凤止歌见识了更多世间肮脏黑暗的一面。
后世的她是个被遗弃街头的孤儿,所以才会被杀手组织收养了,沦为一个以收割人命为职业的杀手。
记忆中,似乎自从十六岁起,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任务,所做的一切也都只为了完成任务。
为了完成任务,她可以在下水道里如老鼠一般死守三天三夜,也可以在目标不远的楼顶架着阻击枪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五六个小时,她可以扮作风月场所里以卖笑为生的风尘女子,也可以成为上流社会中令人瞩目的名媛贵女……
就连她的清白身子,也是在她十六岁刚开始接任务时,为了接近一个警惕心很强,又有着特殊嗜好的任务目标而主动送上的。
只要能完成任务,她可以将她拥有的一切都当作是最锋利的武器。
至于贞cao,清白。
她十几年所受的训练之中,可从来没人跟她说这些很重要。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她趁着那个任务目标用最凶狠的姿势贯穿她的身体时,取出藏在嘴里的刀片割破那人的脖子,那腥红的血喷了她一头一脸,那人迎接死亡时面上竟然还带着极致的享受。
生命,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样的日子,凤止歌过了十几年。
若不是后来她所在的组织毁于一场大火,她也由此来到了这陌生的时空,说不定她还会继续做一个不知明天在哪里的杀手,直到哪一天在任务中死去。
成为寒素,然后第一次拥有了家人,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心也跟着有了柔软的一处,她的父兄用十几年的关怀,教会了她什么叫做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