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山说这话时,言语间阴恻恻的,徐文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在燕南,虽然离省城也有两百多公里,但毕竟通了高铁,他要去看赵凯旋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内的事,燕南支队许多民警就是定居在省城,平日在燕南工作,周末放假就坐高铁回去,虽然异地,但也在能接受的通勤范围内,这也是之前徐文武愿意跑省会买房生活的原因。
可是现在听赵学山的语气,如果徐文武拒绝分手。那这次提拔,他要把徐文武放到怀永、西州这些东溪省最偏远的地市州去,那里离省城好几百公里,又不通高铁,来回一趟就一天过去了,那里离燕南还更远,徐文武就算回家都不方便,搁古代就是流放之地。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徐文武毫不怀疑这位大领导有这个能力决定自己的去留。
而如果现在不答应,那赵学山就要把自己放逐到这些“苦寒之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让他和赵凯旋的异地恋也谈不下去。
到时这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就算感情再深又怎么样?空间的距离无法更改,这去省城一趟就要大半天的情况下,徐文武不可能十天半个月的跑一次,两人见面的日子可以预料的急剧减少,而且赵凯旋在省里见到的优秀男孩子多了,这长期以往下来,心态自然会变,到时让她妈做下工作,软泡硬磨之下,女儿自然会明白两人的差距,这燕南乡下的穷小子,还拿什么去和她纠缠。
这一切就是赵学山的设计。
而徐文武虽然明白,却无力反抗这一命运。
但他也不打向这命运低头。
他沉默许久,突然抬起头,回答道:“赵叔,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这次提拔的事,不管您在里面帮我多少,讲句实话,我都希望您能别这样,我徐文武也不是工作这一天两天了,我还是希望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事上去,如果您方便的话,希望您能撤回你打的招呼。而如果到时运气不错,上了副科职,但又把我分到远的地方去的话,我一样不会放弃凯旋她,这姑娘是我认定的对象,和她在一起我才完整,我欣赏她,喜欢她,如果真的要去怀永、西州那么远的地方,那我宁愿放弃这次提拔,一辈子呆在南山做个民警,我都想多抽点时间陪陪她……”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
徐文武还没说完,赵学山就一声暴喝,打断了他。
这位习惯了谄媚奉承的领导,还不相信有年轻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你这是要吃定我女儿了是吧!”
赵学山此时眉头紧锁,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言语间少有的直接。
徐文武一愣,马上反驳:“我没这个意思啊……什么叫‘吃定’?我只是觉得我和她的感情并不掺杂着太多现实势利的那些东西,我们就是单纯的互相喜欢和欣赏,我不想因为她,得到什么提拔,我相信她也因为我的家庭条件一般,就拒绝我,这有什么错嘛?”
“你……”
赵学山气得手指向徐文武,手指不住颤抖说道:“难怪你们那教导员说你心术不正,一来南山就盯上了我女儿,现在看来,果然是这么回事!你一个燕南交山的乡下别,单亲家庭出身,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怕是做梦!你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女儿?!”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徐文武顿时明白在找上自己之前,赵学山已经明里暗里的对自己调查过了,赵学山说的这些话虽然伤人,但都是事实,徐文武都可以接受。
但他接受不代表原谅,特别是从这赵学山嘴里,他知道是队里宋玉在其面前搬弄是非,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
“等着”。
徐文武心里暗想。
但眼下之际,不是想如何找宋玉要说法的事。
他抬起头,对赵学山道:“赵叔,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觉得条件差,配不上你女儿,但是请您明白一件事,就是我是和您女儿自由恋爱的,这是您的权力,您的影响力,对我而言,并无作用,不管你怎么想,我们的路都是由我们自己决定。”
说到这,徐文武站起身来,明显做出一个“送客”的态度。
“我还提醒您一句,呵……我也不是解释什么,我只想说,我认识赵凯旋第一天起,我虽然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但也没因此就对她有什么想法,就怎么样,我和她的感情展,都是最近两三个月的事,不存在什么‘我一来就盯上她’什么的,我徐文武不是那么势利的人,我要是势利,真只图自己财富权势,那我早就安心留在东广就行了,那边展、待遇,不都比这边好得多?我回来只是为了多陪陪家人,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这番话说斩钉截,特别徐文武最后站起来低吼的那一声,神威凛凛,义正言辞。
赵学山被他一震,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徐文武的动作已经明显的表明了他的态度,这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甚至级别都没有的警务站,但也不欢迎眼前这位厅级领导。
“你……好吧,我这次就先走了,你之后好好想想,我这也是为你考虑,这以后你需要什么,我一样可以为你出力,只要你离开我女儿,下一步再提拔什么都……”
赵学山还想再说点什么,徐文武微笑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赵叔,下一步如果再有调整,如果我知道是您施加了什么影响,打了什么招呼,你放心,我徐文武就算是当一辈子的基层民警,我都不会去蹭你的面子,你大可放心,不用觉得我是为了这个而接近你女儿。”
他一边说,一边把赵学山送到门外,这位省会中院院长,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主动帮忙推荐,却被如此拒绝的年轻人。
“你……好好想想。”
赵学山无奈之下,只能摔下这句话,气愤愤地上了车。
而和上次一样,他连车窗都没摇下,就招呼司机往前开,而徐文武还是礼貌地目送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