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草房内。
徐知意眼神涣散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一张面容,眉清目秀,笑起来时如阳光一样和煦。
门被推开,随着脚步声拉近,她放空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和她脑海里的人重合,徐知意猛地回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徐知意的身体上伤痕累累,像战场上的败兵,到处都是淤青和鞭痕,沈初颤抖地牢牢握住徐知意的手,眼里怒意横生。她发誓,伤害徐知意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因此,耽误之急必须要取得老六的信任,让他把药备齐。
她压住眸中的情绪,转身对老六道:“六老大,这个有些棘手,如果想让手脚筋恢复,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只能先帮她治疗其他的伤,让她能下地行走,不拖累你们。”
“断筋也能恢复?”老六震惊,如果连这都能恢复,那北狄因伤退下来的战士们岂不是都能重新上战场?他难掩激动道:“好,你好好干,我会看在你救了小七他们的份上,禀明主上,给你个一官半职!”
徐知意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初,她怎么能救北狄的人,还要去北狄做官,这是卖国,是叛徒!
她心底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在被王蒙欺辱被鞭打时,她只是恨,恨自己没用杀不了他们,可是现在她忍不住红了眼睛,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个叛徒!
徐知意抽回手,闭上眼睛,不让沈初给她号脉,也不愿意看见她。
老六眸光一狠,“想死是吧,成全你,现在就把你埋了,免得拖累我们!”
“别啊,我还指望用她向主上证明我的医术呢。”沈初立刻强拽住徐知意的手,压着给她号完脉,“你们一直用少量曼陀罗花吊着她?”
老六点头,“曼陀罗本来就有致幻的功效,给她一点,让她听话。”
沈初闻言,看着徐知意苍白的脸色,心疼极了,徐知意这段时间一定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她甚至不敢揭开徐知意下身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襦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出手,可她知道,自己那点本事在这里讨不到好处,她第一次恨自己没有用。
“打一盆水来。”沈初吞下恨意,给徐知意清理身上的伤。
“你走。”沙哑的两个字从徐知意喉咙深处发出,她死死地闭上双眼,双唇止不住地颤抖,“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叛徒!”
老六目光一凛,“你们认识?”
沈初手上一僵,迅速镇定下来,“她不说我差点没认出来,这小妮子是我众多的爱慕者之一,还想让我娶她,被我当众拒绝过几次,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老六目光在她二人之间转动,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对老六耳语道:“赵家村的人刚来报,说有人要高价买走我们手上所有的曼陀罗。”
老六最后扫了眼沈初,见他正在给徐知意施针,转身出门,换了一人进去盯梢,并嘱咐道:“一言一行全部都要盯住,不能打马虎。”
说完,才走至院外空荡处问方才那人,“打听清楚没,哪里来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多曼陀罗。”
“村长说是赵喜婆带来的,琅琊人,家中开青楼,需要这个助兴。”
老六沉思,他们前脚暴露,此人后脚顺着曼陀罗找来,过于巧合了。
可是,自从程珏出事后,沿线护送米粮北上的人接连因分赃不均发生内乱,王汉被捕,楚楚应该也已经暴露,不然陆将军的人不会咬着她不放,同时也因为楚楚,让陆将军发现有北狄人潜伏在齐洲,接下来他必定会严加搜查齐洲。
想到这里,老六恨不得一掌打死楚楚,他们一起二十余人,是主上以自己为饵掩护送入大周,任务是和十五年前送信之人接头,可现在人还未找到,他们绝对不能在这里被一网打尽。
所以,他需要迅速销毁他们在这里盘根过的痕迹,然后转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