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约莫有三四日的光景,阿南都没再踏足主屋,甚至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倒是纪先生与怀珠,日日都来与他一同吃早饭。
晌午时分,他将父女俩送回客院中休息,晃晃悠悠出了主屋,竟不自觉往王觉的小院儿去。
隔着半人高的栅栏,他远远地瞧见了多日不见的阿南。
她穿了件天青色的粗布衣裳站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更似透明一般,埋头在菜园中浇水,鼻尖一层细密密汗珠,专注且认真。
待到他走入院儿中,顺势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水桶,她一惊,手里的木瓢险些掉在地上。
“我提着,你浇吧。”他低声道。
阿南恍惚地看了他很久,思及连日来内心的煎熬,只觉眼睛里似乎进了些东西,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本想冲他笑一笑的,但实在笑不出,也觉没什么话好说,便挪步走在前头。
水瓢放平一些,手腕用些巧力,泼洒出去的水便自然是小小的一片,均匀又省力。这是她来了这里之后漱玉教给她的,短短数月,她已十分娴熟,他看着她雪白的皓腕轻巧灵动,恍如舞蹈,想起她偷偷抚摸自己的胡茬,一时有些失神。
她不疾不徐地往菜地里泼水,他提着桶亦步亦趋地跟着,不一会儿,一桶水便见了底。他知道外头有个小水塘,便提了空桶要去打水,阿南抢先一步,从他手中接过水桶,低声道:“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主君了,觉叔在里头算账呢。”
他心头哽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中的水桶。
阿南提着水桶,没敢再多看他一眼,快步往后头厨房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小院儿里。
里屋坐了几个庄头,王觉一面看账本,一面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他在门口看了一眼,兴致缺缺,转身出了小院,正好碰到缙云和怀珠兴冲冲地放过来,非得拉着他去永宁卫。
实在拗不过,他带两人入城去了。
阿南独自囫囵吃了晚饭,坐在一侧的矮桌上帮王觉理账,王觉见她瞧得十分专注,便笑道:“这也不是一日就能做好的事儿,歇口气再做不迟。”
阿南放下账册,正色道:“觉叔,我有件事想同您说。”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也将账册放下了,看向阿南。
阿南轻叹了一声,道:“这些日子,庄子上所有的账册已归类整理,虽说顺了不少,但终究繁杂,月结一次所费需时,我前日里碰到秦浚,他说手底下倒是有些读过书的,我想着不若让他寻几个可靠的,帮您日常整理旁支账目,也使您不必如此费神。”
王觉觉着好,连连点头,阿南抿嘴一笑:“既是这样,那觉叔就快些安排。”
正说话,漱玉打外头进来,穿了件儿外袍,见阿南还定定地坐着算账,便走过来拉她:“瞧瞧你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魂儿掉了!跟你说的话,一点儿不放在心上!明儿个我让她们翻翻书,替你送个花神!”
“玉婶儿要出门?”阿南被她扯得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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