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公子?”一位锦衣、肥面油头的中年男子迎来,试探的问道。
“金老板,这位正是我们云大公子。”关星轶走到云清麟的身旁,替他回道。
这位中年男子是重天楼的老板,全名叫做金富来。别看他话语间像是猜测出云清麟的身份,实际上,他的目光如炬,对每一位客人都过目不忘,只要他敢开口,那就说明他已有十足的把握。金富来,这个名字起得非常有前瞻的眼光,自从金老板开办了这个重天楼之后,果然财富就滚滚而来。
“这不是陈家表小姐吗?哎哟,好久不见了,今天是和云大公子一起来?陈公子也在呢,和韩公子一起,就坐在凤阁间。”金富来眼尖,不管我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他都能认出我。
虽然我目不斜视,但还是能想象到云清麟的眉头肯定紧皱,因为如今他知道我除了叫做水曦晗,在江湖中走动时还打着陈逸飞的陈家表小姐的名号,我再多换几个身份,就直接可以被称呼为“百变书生”了。
说到“百变书生”,江湖上还真有这号人物,他的身份众多,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用新的身份生活,至今为止,还无人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和出处背景。卧梦轩的门人也一直留心此人,但目前也仍然处于收集和整理信息的阶段。
我呵呵一笑:“金老板,生意兴隆呀,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不,我借着云大公子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不是?”
“表小姐太会说话了,外面太阳大,快进来雅间里坐着,我让来福冲一壶好茶。”
“那就麻烦啦。”我冲他一笑。
云清麟没有兴趣听我们叙旧,已经走入酒楼,上了楼梯。
这人知道预订的房间在哪里吗?我很怀疑。江湖有云,吃人嘴短,我忙跟了过去。
云清麟还真的知道房间在哪里。我们预定的是卿龙阁,在三楼的南侧,装潢大气肃穆:深色的木制家具,深色的地板。简而言之,卿龙阁的风格和云清麟冰冷、不易亲近的气质很搭。相反,陈逸飞更喜欢温柔典雅的凤阁间,凤阁间就在卿龙阁的隔壁,位于三楼的正东方。
走进包间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凤阁间:门窗紧闭。在一般人的眼里,这里不过是内有宾客、门窗紧闭的包间。在我的视线所及之处,也看不出异常的地方,但是我和陈逸飞他们自有一套辨认对方的方法。
韩子城,清州江城韩氏丝绸庄的少当家,他和陈逸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江城和墨城皆与柳州林城相邻,我在林城时偶遇韩子城和陈逸飞,经相处后结为挚友,不时往来。韩氏丝绸庄明面上是丝绸世家,实际上,韩氏也是暗器和机关术的行家,韩子城的祖上三代都是行业中的翘楚人物。
();() 韩子城设计了一个拇指大的铃铛,内部构造复杂。人在凤阁间的时候,将铃铛挂在木门内侧。只要有风吹过,或者力量传递,铃铛便响起一道轻柔悠长的乐声。通过声音的长短和次数,可以判断触发的原因是偶然还是意外、对方是敌还是友。
我从一旁高架上的盆景中挑出三粒小石块,见周围无人注意,将其中一块掷出。石块在接触凤阁间的门时,速度已减到很慢,所以与门板的碰撞无声。铃铛响起的声音很小很轻,门内的人比较容易注意到,外面的人隔着实木门板,只有静下心且耳力很好的人才能听见。
金富来老板说的不假,陈逸飞和韩子城确实在凤阁间内,因为我听到了那段熟悉的乐声。我把手中剩下的两粒小石块相继掷出,铃铛的乐声随之又响起了两次。
嘴角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我转身走进卿龙阁,抬头便对上了云清麟饶有深意的眼神。我记起来了,水月夫人的耳力和记忆力超群,她可以在山谷中只听一次远处采茶女的歌声,就记住并唱出来。云玥琅也是江湖中的天之骄子,作为他们二人的孩子,想来云清麟不会更差。
我眨了一下眼睛,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卿龙阁的面积不小,五十平米左右,此时只有我和云清麟两人。云清麟订了两个包间,同行的其他人都去了另一个包间。
总是有种感觉,卿龙阁只是路上那辆马车的放大版本,与周围隔开的空间里依旧只有我们两人,从打瞌睡和看书换成了吃饭。我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他几眼,他恍若不觉,自顾自优雅的夹菜、吃饭。
在我考虑是否继续沉默还是找些话题的时候,门被推开。我嗅到了一股寒气。
潘语辰风尘仆仆,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到云清麟的身上,她走到云清麟的另一侧坐下。
关星轶紧跟其后,欲言又止。金来福老板也走进来,亲自给潘语辰拿来了一副餐具,给她斟了一杯茶,说:“潘小姐,准备不周,先喝点儿茶水润润喉。”
潘语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对云清麟说道:“清麟,来柳州也不招呼一声,难得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嘛?”
金来福见潘语辰的眼里话中都只有云清麟,识趣的先行离开。
云清麟看着她说:“柳州州府离这里也不近,你何必特意赶来。我们此次只是路过,很快离开柳州,也就没去打扰你。”
“清麟,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们是世交,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去你们云府长住,我们早已如同家人一般,何来打扰之说?”潘语辰反问道。
我见他们二人聊得还算是比较投缘,正合我意,我轻咳一声,说:“那个,你们聊,我出去一会儿。”
话刚说完,我就起身,转眼来到门前,冲关星轶笑了笑,离开时顺便帮忙把门关好。
四下无人,我回味房间里的谈话,摇摇头,还是笑了。
抬脚去了凤阁间,没有敲门,轻轻推门而进,转身把门又关好。这一番动作做的很是连贯和轻手轻脚,一旁挂着的铃铛没有丝毫的动静,安安静静的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