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褚太师一向也帮不上忙,可毕竟是父皇留给他的老臣,他一直都礼让三分,如今竟变成这样一个贪利之辈,安和帝觉得很痛心,“褚太师,你当真是为了东齐?”
褚敬文望着安和帝怀疑的眼神,心底凉,“皇上,臣若有私心,天打雷劈。”
贵妃那一派的大臣赶忙道:“这种誓言谁不会,也没见有人真被雷劈了,皇上,您可不能信了褚大人的话,不论从什么地方看宸王都远胜大皇子百倍,他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岂能因为那些门户之见就一叶障目啊!”
安和帝:“褚太师,朕敬你是三朝元老,一向厚待,但你也不能倚老卖老,今日朕偏要立宸王为太子,你又能如何?”
褚敬文寸步不让,“皇上,您忘了吗,先帝临终之时将您托付给老臣,让您务必多听臣的话,臣今日就倚老卖老一回,若您执意要立宸王,还请先赐死贵妃以安民心,您做得到吗?”
“褚敬文!”安和帝的怒火被这话给点燃了,忽地就想起昨晚纪贵妃做的噩梦,想不到竟应在了这里,这等荒唐的事居然真的有人敢说出来,“这皇位是我萧家的,轮不到你来做主,你要是不满意就给朕滚出京城,这满朝文武也不缺你一个吃闲饭的!”
底下有人觉得安和帝话有些过了,怎么说也是先帝托孤的太师,真赶出去天下人要怎么议论,求情道:“皇上,褚老大人一时糊涂……”
可褚敬文却将头重重磕下,声音洪亮,打断了所有人的话,“皇上,老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可安和帝的怒气已经被彻底激起,根本冷静不下来,冲着褚太师骂道:“什么忠心,满口假仁假义!素玄文不成武不就,又成天病恹恹的,怎么能当储君,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这么卖命,说啊,你都已经是太师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银子吗,朕给你就是了!”
褚敬文的头叩在地上,泪水不自主地夺目而出。
好处?
哈哈哈,好处!
三十四年前,有人对他说:“我东齐,没有南楚那样富饶的矿产,不如西魏工艺精湛,也及不上北梁土地肥沃,更不要说和中周相比,可孤还是想试一试,只凭着吏治清明,能不能也让东齐变成一方百姓安居之地,褚探花,你愿意助孤一臂之力吗。”
一日前,有人对他说:“南楚矿产颇多,西魏各种技艺传承久远,北梁从来不缺粮食,中周更是地大物丰,只有我东齐,土地贫瘠,什么都没有,五国之中最为弱小。就连我自己,也拖着一身病,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只凭着勤政爱民,君臣一心,是否也能让东齐在这乱世之中保有一方清静之地,褚太师,您愿意帮我吗?”
三十四年前,他高中探花,春风得意,满腔热血,结识太子萧慕陵,入东宫门下。
三十年前,太子登基,他在外做官,努力执行着当初约定好的计划,又过三年,他自京外满载而归,怀着无尽的希望进了户部,君臣同心,夙兴夜寐,眼瞧着东齐越来越好,可先帝却半道撒手人寰。
二十二年前,中周遣纪贵妃来和亲,后宫变得不太平了,前朝更是乌烟瘴气起来,皇上比不得先帝英明果决,很多时候也根本听不进他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失了当初的锐气,变得越来越圆滑,越来越冷漠,费尽心思只求明哲保身,顶着一个三朝元老的名头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忠臣在党派倾轧中死的死、贬的贬。
这么多年,他都干了什么,都干了些什么!
“敬文,朕相信你。”“敬文,朕怕是撑不住了,太平盛世……到底是来不及。”“敬文,辰儿和东齐你要替朕好好……”
昔日嘱托言犹在耳,褚敬文的眼泪越流越多。
安和帝已经不想再忍受这群顽固了,他的位子爱传给谁就传给谁,朗声道:“都不必再多言,从今往后,宸王就是我东齐的太……”
“皇上!”褚大人突然抬头,声如洪钟,“臣褚敬文请立大皇子萧素玄为太子!”说完竟直接起身,对着殿中的柱子直直撞了过去。
众人都没料到他这番举动,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染上了殿柱。
“褚大人!”“褚老!”“褚卿!”
——
褚太师魂断金銮殿。
谁都不敢再提太子的事了,包括安和帝。
御书房里,安和帝已经三日不曾离开,整个人都颓了。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为着这个太子之位,元德没了,现在连太师也走了。
未央宫。
丽妃